天,一片蔚蓝,大片大片的白色云朵懒懒地漂浮在上面,游移不定。一阵风吹过,满是咸湿,那是海的味道。
“呜……”
平静的海面上,突然传来一声汽笛声,一艘巨大的游轮从远处缓缓驶来,庞大的船身使得海水翻滚,气势非凡。
这艘名为“梦幻号”的超级豪华游轮上,此刻正举办着一场旷世婚礼,Z国H市最最年轻有为,风流倜傥的“斩风”集团总裁-—腾跃风结束了他三十年的单身生活,娶了他的贴身秘书楚羽为妻,这又将是一个令人津津乐道的“灰姑娘”的故事。
而此刻,顶层的露天观景台上,一袭紫色晚礼服的女子迎风而立,礼服上的碎钻沿着她玲珑的曲线蜿蜒而下,优雅的鱼尾摆设计,更显高贵。盘起的长发被风吹下几缕,拂过她白皙的脸颊,修长的脖子,化着精致妆容的绝美脸上没有一丝的温度,一双同样冷清的黑眸紧盯着对面的男人。
之前穿着洁白婚纱的她,美得宛如纯洁无害的人间天使,而此时的她,又像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夺命杀手。
呵呵,这样的楚羽,真不愧是他腾跃风看中的女人啊!
看着眼前的冷艳女子,穿着白色燕尾服的男子嘴角微勾,那丝淡淡的笑容中是令人揣摩不透的邪气,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在神父的见证下许下了今生今世不离不弃的誓言,在千名宾客的面前深情相拥而吻。那一刻的他,真的是以为找到了今生的挚爱,以为他那颗漂泊不定的心终于也有了一个能够停靠的港湾,以为他这样的人,原来也是可以拥有幸福的。
可是……就在对面的女子拿着枪指向自己的时候,就在她的身后涌上那些虎视眈眈的持枪便衣的时候,所有的美好幻想,犹如泡沫般在那一刹那破灭。
那双前一刻还被自己握在手中亲吻的纤纤玉手上,黑森森的枪口和那枚在阳光下闪着流光溢彩的粉色钻戒相映成辉。
“火焰蔷薇”,是他亲手给她戴上去的,那是他的心,他的身家性命,他全部交给了她,所以此刻的他,已经是一无所有,万劫不复了。
“腾跃风,我无意伤你,投降吧。”
淡淡的声音,犹如这夏日的海风般轻灵,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更使得对面的腾跃风笑容更甚,彷佛那十几把枪所指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他。
优雅地整了下领子,撩了下被风吹到额前的头发,滕跃风语气镇定地开口:“小羽,栽在你的手上,我心服口服,因为你是我腾跃风三十年来唯一认可的女人。”
弯眉一挑,楚羽的双眼微眯,看着眼前这个对于此刻的境遇完全无动于衷的男人,冷哼一声:“多谢腾总的谬赞,你也是我楚羽出任务以来所遇到的最最聪明的男人。”
为了拿到他的犯罪证据,楚羽潜伏在他身边三年多,终于以婚姻为代价拿到开启保险箱的钥匙—“火焰蔷薇”。
腾跃风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的痛楚,他不后悔自己爱上了她,也不后悔亲手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她的手上,也不怪她对自己的背叛,他此刻唯一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情。
“小羽,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
“说!”
没有任何温度的一个字,让腾跃风的脸上扯上一抹苦涩的笑容,或许,这个问题他根本就不该问,因为答案早就在他的心里了,只是不问,还是有点不甘心啊。
“你……有没有爱上过我?”
一阵海风袭过,风吹起楚羽额前的碎发,微眯的双眼陡然睁大,冷清的脸上霎时变得些许僵硬,娇艳的双唇紧抿着。
爱上他?怎么可能呢!
对于这些恶行满贯之人,她楚羽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接近他只不过是为了任务而已。
可是……为什么脑海中最先浮上的是他对她的百般温柔呢?
想到这里,她拿着枪的手微不可觉的抖了抖。
虽是如此细微的动作,却让对面的男人了然地一笑。
至少,结果还没有自己所想的这么坏啊,呵呵……
腾跃风就趁着楚羽这么闪神的瞬间,一脚踢向她手中的枪,可是楚羽是何等的身手,在他的脚还没到之前就对着他开出了一枪,同时身子向后一仰,躲开了他的脚,却在下一刻撞入了他的怀抱。
“呵,还真是狠心呢,作为我的妻子,你该认识这个东西吧?”
躲开楚羽一枪的腾跃风右手将她固定在怀里,左手摊开,只见一枚类似唇膏的东西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不许过来!”楚羽的脸色巨变,对着准备冲上来的警员们警告道。
转而看向依旧面带笑容的腾跃风,始终不曾离手的枪抵着他的心脏位置,冷声命令道:“把东西扔进海里!”
“小羽,这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依旧坚持你自己的立场,那么我会让这艘船上的两千多条性命来给我们夫妻陪葬,你觉得……我这样做是不是很划算啊?”
丝毫不理会自己胸口的冰冷触感,腾跃风低头在楚羽的耳边低喃,温温的气息吐在她的颈项,楚羽的心中居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
她知道,他手中那支类似唇膏的东西,是威力极强的炸弹,它的威力,足够炸毁两艘这样的船,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
“老实点,把东西扔下去,否则我就马上开枪。”楚羽紧了紧抵着他心脏的枪,声音清冷。
可腾跃风完全没有把这枪当一回事,只是把手中的唇膏轻轻一抛,然后接住,一张笑脸不变,嘴里呢喃着:“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小羽,这可是你半个小时前所承诺的誓言哦,现在,我的生命尽头就要到了,那么,一起来陪我吧。”
话音刚落,一股不祥之感涌上楚羽的心头,眼看着他握着那支唇膏的拇指和食指轻轻一转,顶部的金属外壳脱离开来,中间的一个红点陡然亮起。
风云巨变……
说时迟,那时快,来不及阻止的楚羽手突然伸手抱住腾跃风,身子猛地向后撞去,双双跌出了那低矮的栏杆。
风,在耳边划过,楚羽在半空中看到了腾跃风终于显露出来的一丝慌乱,嘴角微微上扬,只这一笑,却让腾跃风心中的痛弥漫开来,原来,心痛不是能像外伤那样可以强忍的,不过幸好,最终依旧有她的陪伴,不管如何,心已足以。
腾跃风手一松,手中那颗已经闪到极致的唇膏先他们一步向下掉去。伸手就将楚羽轻巧的身子反抱住,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楚羽没有挣扎,她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他们之前所处的露天观景台是游轮的最顶层,距离海面至少有三十米的距离,这样的高度掉下去,即使没有那颗马上要爆炸的炸弹,他们也是必死无疑的。
急烈的风,扫痛了脸颊,更吹透了那颗从不知情为何物的心,腾跃风是爱她的,这一点,她不怀疑。可是,立场不同,注定今生不会有情。为何,心会被揪紧,在看到他的笑,他的绝时,越揪越紧,甚至开始痛。
哈,心中轻笑,他的情,她还不了,更不敢要,就让她陪其一起消亡吧,她从不欠任何人的。
众人的惊呼声从船上传来,估计是各层的宾客都见到了这对紧紧相拥着急速下降的新人。
呵,要不是小羽,他们全都得死。冷眼扫过一片慌乱的众人,腾跃风也闭起了双眼,满意地闻着怀中人儿的发香,此刻的他已经没有痛,没有恨,没有怨,他只想拥着他所心爱的女子,永远,永远……
“砰”一声巨响传来,游轮猛烈地摇晃起来,使得上面不明所以的人们惊叫连连,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对紧拥的人儿已经没入那股从海中涌起的惊天巨浪当中。
夜,黑的像一个无底的深渊,森云遮住残月,四野里没有一点儿亮光。沉寂的平原,*土半掩白骨,灰白的枯树上是黑沉沉一片的夜鸦,没有一片树叶,这是生机落尽的遗弃之地。北风呼啸着,夜鸦的尖锐叫声划破一片寂静,阴沉沉的夜鸦铺天盖地,夹带着阴森的冷风直冲向大地,寒气逼人,令人心悸。
一阵阵的腐臭随着那阴风飘散开来,引的一些大如猫儿的野鼠争相而来,朝着一个目标急速奔去。忽然,几点寒星从黑色的云隙中探了出来,射出微弱的光芒,惨淡的光亮下,居然是一大片层叠在一起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扔在那里,毫无遮掩,惨不忍睹。
突然,一阵冷风袭过,星星点点的磷火闪烁,尸堆中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呆呆地坐在那里,白色的衣衫上血迹斑斑,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几缕染血的发丝牢牢在粘在脸上,一张小巧的脸蛋毫无血色,苍白如纸,嘴角那暗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此刻的她圆瞪着的大眼里满是惊恐,一手捂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周身的一切,星星点点的磷火,野兽们绿幽幽的小眼,以及那充满鼻尖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渐渐让呆愣的她明白了自己身处的地方。
女子缓缓的动了下身体,身下那冰冷的触感吓得她连周身的疼痛都忘记了,低下头一看,她身下压着的居然是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黑暗中只看清了他那张灰白的面孔,圆睁的双目,还有暗紫色的干裂嘴唇。无边的恐惧袭上心头,女子只想着逃开这个地方,手本能的一撑,正想站起来,在下一刻她又被吓了重新跌坐了下去。
原来她刚刚慌乱中撑住的球形物体,居然是一个没有身体的头,那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头,整张脸已经变成绛紫色,满脸满嘴暗红色的鲜血,同样圆睁的双目下也是两行血迹,死不瞑目,满是愤恨的双眼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啊……”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过大的恐惧让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不管脚下满是尸体,站起身就踩着他们跑了起来,跌倒了,爬起来再跑,再跌倒,再爬起来。终于脚下不再是那种恍如踏在炼狱中的感觉,到了平地上的她,一下子瘫软下去,坐倒在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满身的尸臭味道让她不住的干呕,许久之后,她就这样仰面躺在地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思绪慢慢地从刚刚那一连窜的恐惧中回笼过来。
心,在渐渐地收紧,短暂恢复平静的小脸重新纠结起来,身体在微微的颤抖。越想,她的心就越慌,越想,她的身体就越抖的厉害。她只记得自己是被一只老鼠咬醒的,之后就发现了自己身处在这一片乱葬岗中,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何到这里来的,更加可怕的是,她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
不断地在自己的心中问,脑中想,可是思绪始终是一片空白,她直至想到头痛欲裂,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头绪。慢慢地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繁乱的心情平静下来,或许是她太累了,休息下就好了,休息下,说不定就什么都能想起来了。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见到如此的修罗地狱之后还能这么冷静,只是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慌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于是她抛开了心中的恐惧,忘切了此刻身处的环境,一身褴褛血色白衫的女子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静静地,静静地……
啃食的野兽们早在女子发出第二声尖叫的时候跑了个精光,此刻的四周一片静谧。
“爷爷,爷爷,刚刚那是什么叫声啊,暮雨好怕。”
一声弱弱的孩童声随着阵阵冷风飘入女子的耳中,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料想不到这里居然会有人出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女子不动声色,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匆匆地从林子里跑了出来,一个老者边走边警惕地四周观望着,一手拉着一个小女孩,一手提着一个篮子,在看到眼前的惨况之后陡然怔住了脚步,片刻之后才继续拉着早被眼前情景吓傻了的小女孩走到离尸堆大概三米外的地方,跪了下来。
他颤抖着手从篮子里拿出几根蜡烛点燃,然后拉着小女孩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抬头的时候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早就是老泪纵横,他再次从篮子里拿出一些冥币,边抹眼泪,边颤抖手点燃起来。
“丞相,老奴跟了裴家一辈子,最后却连丞相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老奴愧对丞相啊。”
“爷爷,雪菲姐姐也在这里吗?”小女孩的声音很是稚嫩。
她拉拉爷爷的袖子,晶亮的大眼中虽然满是惊恐,但毕竟年纪还小,对面前的情况没有别的太多想法,她只关心着她关心的人。
老者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孙女,他是丞相府的管家,五天前带着孙女去了一趟乡下,结果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裴丞相谋权篡位,被皇帝满门抄斩的皇榜,全丞相府上上下下三百五十八人,砍头的砍头,赐*的赐*,无一幸免,就连才嫁入宫中不到两个月的皇后裴雪菲,此刻都是生死不明啊。
谋反?老爷那么好的人,对于他们这些下人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怎么会谋反呢?
“苍天无眼啊,苍天无眼!”
小女孩看着朝天长叹的爷爷,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何情况,可是隐隐约约觉得,她可能再也见不到雪菲姐姐了,听不到她柔柔的声音,看不到她暖暖的笑容,感觉不到她摸着她头顶时候的温暖了。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抹了下眼泪,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爷爷,微微侧头看去,突然……
“爷爷,爷爷,你快看,那是什么,怎么在动?”
小女孩边看着前面缓缓站起的东西,边死命地拉着老者的手,吓得浑身发抖。
女子撑着身体慢慢地站了起来,他们说的话她全部都听到了,原来,这里一大片的死人是刚刚被皇帝处斩了的裴丞相一家,那么自己在这里,应该也是属于他们中的一员了,既然这个老者自称老奴,就一定是认识她的人,所以她才决定现身。
老者抱着怀中吓的瑟瑟发抖的孙女,怔怔地看着这个突然站起来的人影,随风飘舞的白色衣衫上血迹斑斑,几缕黑发吹在额前,挡住了大半张脸,昏暗的光亮下,一张惨白的小脸犹如*魅般渗人,纵然老者再胆大,可是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夜色之下,还是吓的够呛。
“雪菲姐姐,是雪菲姐姐!”
可是未等他有所反应,原本吓得直哆嗦的小女孩却朝着那个白影跑去,嘴里不断地叫着:“雪菲姐姐,真的是你,暮雨终于见到你了,雪菲姐姐,呜呜呜呜……”
女子还没回过神来,小女孩已经一下扑到了她的身上,一把搂住女子的脖子,丝毫不怕脏的撩开粘在女子脸上的带血发丝,边摸着她的脸,边哭着。
听着小女孩口中的名字,女子大惊,自己竟然是裴家那个嫁入皇宫的皇后,可是显然并没有因着这身份而逃过一劫,皇帝照样将她赐死丢入了乱葬岗。
只是,为什么对于这一切,她竟是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
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哭……”
此刻的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对于眼前的两人显然是陌生的,只能任由小女孩搂着她哭泣,视线却转到了跌跌撞撞跑到她身前的老者身上。
老者已由开始的一脸惊恐慢慢转变成了不可置信,泪迹未干的老脸上重新流下了泪水。
“小……小姐,您怎么……,皇上他,真是太……太……”
不知是喜是悲的表情,断断续续的话,根本就不知所云,可是裴雪菲却听懂了,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去记忆的,可是现在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想办法离开这里。
“小姐,一定是丞相保佑,才让小姐逃过一劫,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免得……”
老者到底还是心细,他暂时压住了重遇自家小姐的狂喜,知道这里不是一个久留之地。
“好。”裴雪菲点点头,继而又满目愁容。
此时的她对于这个世界是完全陌生的,甚至不知道何去何从。
老者好似看出她的顾虑,连忙道:“小姐,若你不嫌弃,就先去老奴的老家躲一躲吧。”
看着裴雪菲点头,老者连忙一手抱过依旧在她怀中的孙女,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裴雪菲,准备离开。
阴风乍起。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小队拿着火把的人突然从林子里冒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中年男子,后面十来人,全是侍卫打扮,一行几人在看到面前的三人的时候均愣了下,特别是看到一身狼狈的裴雪菲之后,带头的太监像见到*一样,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
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是一间狭小的房间,弯月初上,只有那一丝光线透过唯一的一个小窗口照了进来,微弱的光亮照在一抹消瘦的身影上。
一声轻微的咳嗽响起,裴雪菲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颈间传来的痛感使得她记起了之前的一幕,一股不祥的预感顿起,下意识地想翻身坐起,下一刻却发现自己被手脚大张地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是哪里?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呼吸一滞,漫天的恐惧就像是一只巨手紧紧揪住她的心,奋力地挣扎着,勒紧的绳索磨碎了娇嫩的肌肤,火辣辣得灼痛。
“闭嘴!”阴冷陌生的厉喝乍起,在屋内流转,好似从地狱中传来一般。
裴雪菲浑身一僵,还未看清来人,“啪……”一声脆响,火辣辣的痛楚让她一阵眩晕,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流了下来。
“看着我!”
一只冰冷的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硬生生地扳正,一张陌生的脸跃入眼中。
刀削似的五官,*斧神工,英俊至极,蜜色的肌肤,英挺的剑眉,线条完美的薄唇,高挺的鼻端微微朝里勾,平添几分性感,真的很好看,只是,那双紧紧盯住她的黑瞳,居然含着刻骨恨意和嗜血杀气,周身萦绕的,是暴虐的气息,就像是地狱的修罗降临。
这个男人,是谁?
一股寒意,从脚心冒起,迅速席卷全身,身子,禁不住地微微颤抖,尖叫堵在咽喉,裴雪菲瞪大美眸,恐惧地看着他。
“你的命……还真是硬啊?”男人性感的薄唇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低低呢喃。
冰冷的大掌沿着脸颊缓缓下移,似有无限怜惜般在她头顶狰狞的伤口抚过,然后经过那娇嫩红肿的脸颊,停驻在她纤细的颈项,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脸,恨意翻滚的黑瞳突然有些呆滞,眼神变得脆弱而迷茫,一瞬间,房间安静得诡异。
这个男人,那狰狞的神情,刻骨的恨意,分明将她当做了仇人,可是现在的她失去了记忆,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了?
她只知道自己要和老者孙女离开的时候没被一队人给围住了,接着就被打晕了。
醒来,就出现在这里……
冷汗一滴滴从额角滑落,裴雪菲张了张嘴,试图开口,还未说话,突然,男人充血的黑瞳中寒光一闪,大掌狠狠捏住她纤细的脖子,力道之猛烈,让裴雪菲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拼命挣扎,脆弱的喉骨几乎被掐断,痛得她四肢抽搐,意识渐渐模糊,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去的时候,突然,卡住她咽喉的手掌移开,新鲜的空气冲了进来。
“一定是你裴家作孽太多,老天爷不让你这么便宜地死掉!那么,朕就好好陪你玩吧!”
男人笑着,一双眼危险地眯起,之前还掐住他喉咙的手继续慢慢地下移。
裴雪菲贪婪地张大嘴喘息着,大脑一片混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根本没办法思考,只感觉扑鼻的酒气直冲而下,张大的嘴瞬间被牢牢堵住,男人近似疯狂得吮吸咬噬,刹那间,口腔中弥漫起浓浓的血腥味,痛得她眼泪直流,胸腔的空气被迅速抽离,眩晕再次袭来。
“走开!”
裴雪菲的话被吞在了对方的口中,她惊恐地瞪大美眸,手脚被绑的她根本做不了半点反抗,只能疯狂地挣扎扭动,鲜红的血顺着手腕、足踝溅落,染红了粗粗的麻绳,却怎么也无法阻止男人的举动。
“叫我走开?哼,朕是你的夫,你的天,你叫朕走开,想叫你的靖哥哥上吗?你给朕记住,在你身上烙下印记的是朕,你要是敢背叛朕,朕就让你生不如死!”
抵在她的腿间,男人捏住她的脖子,阴冷的声音如同一把尖刀,深深刺进裴雪菲的心里,嗜血的黑瞳冷酷冰冷,腰身一沉,毫无怜惜地冲了进去。
“啊……”
撕裂的痛楚直达灵*深处,一声绝望而凄厉的惨叫,一切已成定局!
鲜艳的血,染红了洁白的床单,陌生的恐惧,莫名的虐待,漫无边际的痛,将她吞噬,包围。
“你不是跟母后告状,说朕大婚后一直没碰你吗?现在你如愿以偿了,为何又装成一副贞洁烈妇的样子,恩?”
男人一边在她身上律动着,一边阴狠地说道,可是裴雪菲显然是听不到了,她的意识仿佛已然飘离,剧痛让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瞪大着空洞的眼,无神地盯着黑色的帐顶,那厚重的色彩,就像是一座大山,铺天盖地朝她压了下来,身心的剧痛让她的头如炸裂般疼痛,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而她的意识却越飘越远,逐渐被黑暗所吞噬……
“小羽,我想我是爱上你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小羽,嫁给我吧……”
“小羽,栽在你的手上,我心服口服……”
“小羽,你……有没有爱过我?”
……
黑暗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这个声音似乎陌生,又似乎很熟悉,刺激着她的神经,想努力瞪大眼睛看清什么,可惜眼前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眨眼间,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仿佛变成了一只尖锐的锥子,狠狠地朝她的太阳穴里钻去,剧烈的痛楚让她无处可逃,脑袋越来越涨,越来越痛,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意识迅速回归,喘息着睁开了眼睛。
身子,很疲惫,也很痛。
屋子里很安静,阳光从那小窗中透进来,带来些微的暖意。
裴雪菲虚弱地躺着,双目无神地望着房顶,脑中想着昨晚的一幕,绝望和痛苦,将她再度淹没。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闭上眼,泪,在眼眶中聚集。
昨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她多么希望真得是噩梦,可惜,不是。
她从死人堆中醒来,对眼前的一切明明是一无所知,可是为什么要让她尝受到那般的痛苦,那个魔*一样的男人,从他的话中她也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就是她的丈夫,灭了她全家的魔*,这个国家的皇帝。
就算她的父亲谋反了,就算她是一个罪人,可是他杀了她就成,为何要这般地侮辱她,折磨她?
睁开双眼,努力把眼眶中的泪逼回去,因为她知道,现在哭并不能解决问题,忘记所有的她现在首先要知道的就是自己所处的环境。
突然,屋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裴雪菲的心一惊,刚刚有些消散的恐惧重新袭上心头,双眼紧盯着门口,唯恐进来的是那个魔*。
“哗啦”一声,进来一个手里端着托盘的宫女。
“娘娘,请用餐。”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小宫女站在原地,看着裴雪菲说道。
圆圆的鹅蛋脸,端正的五官,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此刻却带着些许畏惧。
“你……”
裴雪菲刚想开口询问点什么,小宫女连忙惊恐地回道:“娘娘,奴婢告退了。”
然后不待她同意,就低头转身出去了,留下了一脸愕然的裴雪菲。
裴雪菲看着急急离去的女孩,心中满是疑问,为什么这个小宫女这么怕她?难道她以前是那种恶主人吗?
无奈地摇了摇头,裴雪菲勉强撑起了身子,疼痛让她冷汗涔涔,脚一动,“哗啦啦”的声响,让她浑身僵硬,如至冰窖。
这……是什么?
颤抖地掀开薄薄的锦被,纤细的足踝上,一个黑色的铁圈,紧紧箍住她的脚腕,粗粗的黑色铁链,一直延伸到黑色的锦帐之后,长长的链条,就像是一条黑漆漆的*蛇,盘绕在身下床单暗红色的斑斑血迹上,席卷而来的屈辱和痛楚,让她窒息。
“为什么……”
发疯似的抓起铁链拼命拉扯,刚刚冷静下来的心绪彻底被这条冰凉的铁链锁扰乱,裴雪菲绝望嘶吼,就像是一条被扔在沙滩上的鱼,垂死挣扎,手腕和脚踝的伤口迸裂,鲜血蜿蜒流淌,口中,弥漫起浓浓的血腥味。
“朕的皇后还真是精力十足呢,看来昨晚朕还不够努力哦……”
门重新被推开,离洛寒冷眼看着裴雪菲近似自残的行为,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是冷冷地嘲讽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想我死,就给个痛快吧!”裴雪菲依旧拉扯着铁链,对着站在门口的离洛寒怒吼道。
看着抓狂的裴雪菲,离洛寒勾唇:“你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是精铁所炼制,剑都砍不断。想死?没有这么容易,你如果想跟上次一样自杀,那么那个叫暮雨的小女孩就会给你陪葬。”
“暮雨?他们在哪?”身子僵直,一瞬间,裴雪菲安静下来,她绝望地看着离洛寒,颤抖着问,声音,嘶哑的几乎听不清。
她的脑中浮现出那个抱着她大哭的小女孩,昨天醒来之后接连的噩梦让她忘记了他们爷孙俩,虽然在记忆中他们也仅是一面之缘而已,可是对这个世界一片茫然的她,显然已经将他们当做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想知道,就给我好好活着!”
狠狠地丢下这句话,离洛寒拂袖离去,在转身的瞬间,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裴雪菲,这次朕可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的。
朕要留着你这条命,让你尝尝当年你裴家给与朕的痛苦。
朕,要让你生不如死!
门,被狠狠地甩上,挡去了一室的阳光,裴雪菲看着桌上的饭菜,拖着沉重的铁链走到桌边坐下。
用那满是伤痕的小手捧起饭碗,再转头环视了下四周,忍了许久的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为什么她会失去记忆,现在的她那么茫然,却还要忍受这般的痛苦。
老天爷,她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啊?
委屈的泪水连绵不断,裴雪菲就这么和着泪,和着血,和着绝望和屈辱,一口一口,将饭吞了下去,满嘴的苦涩。
勉强将饭咽了下去,裴雪菲回到床边,绝望地滑入被中,闭上眼,脚踝处传来的冰冷,让她的心犹如坠入了寒潭。
如果她的醒来就是为了让这个魔*暴君折磨,那么她宁愿在那个乱葬岗里长眠下去,至少那里有她的亲人们陪伴。
她不是跟他成亲快两个月了吗?那为什么还是完璧之身,既然之前都不愿意碰她,那这次为什么又要来这么伤害她?
虽然她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可是失去了那一切记忆的她,只记得他对她的施暴,她只感觉到现在的自己是那么的肮脏。
迷迷糊糊中,裴雪菲依稀听到有人来往的声音,还有哗啦啦的倒水声,可是她懒得去理会。
良久,昏昏沉沉掀开锦被,一个大大的木桶,映入眼帘,氤氲雾气,盘旋缭绕,水面上,撒着些许花瓣。
看见纯净的水,愈发感觉到自己的肮脏,几乎是连滚带爬,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量,裴雪菲跌跌撞撞冲过去,将整个人埋进了水里,长长的铁链,如狰狞的黑蛇蜿蜒跟随,没入水中。
好痛!
灼烧般的疼痛立刻袭来,一点点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从颈部到脚尖,每一块肌肤都火辣辣的痛,手腕和脚踝斑驳的血块化开,清澈的水变成淡淡的红,勒得红肿青紫,皮开肉绽的伤痕露了出来,鲜血,缓缓从狰狞的伤口渗出。
好脏,真得好脏!
仿佛感觉不到锥心的痛,裴雪菲紧紧抓住一块锦布,疯狂地搓洗着自己粉嫩的白皙肌肤,那上面的吻痕,灼痛了她的眼,刺痛了她的心,这是肮脏的印迹,这是屈辱的痛苦回忆,擦掉,统统擦掉!
木桶中的水因为她激烈的动作四散飞溅,湿透了周围的地面,娇嫩的肌肤很快变得通红,破皮,泛出淡淡血丝,手腕的伤口被拉扯开裂,深红的血顺着洁白的皓腕蜿蜒滑落,滴入桶中,溅落到地上,水,越来越红……
离洛寒掀开门帘,看到的,就是这样让他气得抓狂的一幕。
幽深的黑瞳迅速翻滚起暴怒的火焰,薄唇紧抿,铁青着脸冲上前一把抓住她湿漉漉的长发,用力一揪,逼视着她狂乱的美眸,眼中寒光如刀。
“贱人,你是朕的,居然敢厌恶朕的碰触,找死!”
一阵天旋地转,“嘭……”的一声,剧痛从背部袭来,猛烈的撞击让裴雪菲疼得呼吸都停滞了,眨眼间,阴冷的气息罩上全身,下巴,被紧紧掐住。
“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想擦去它们,休想!”
男人的眼中满是嗜血的恨意,突然低下头,狠狠咬上裴雪菲锁骨下柔嫩的肌肤,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牙齿深深陷入肌肤中,鲜血霎时流淌出来。
“啊……”
剧痛逼出了痛苦的尖叫,嘶哑的声音破碎而无助,与此同时,裴雪菲的手肘猛地撞向离洛寒的胸口,却被离洛寒迅速挡住,转而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找死,居然敢反抗朕?”离洛寒的双眼充斥着浓浓的火焰,他怎么都料想不到裴雪菲会出手反抗。
裴雪菲被他压得动弹不得,说实话刚刚自己怎么出手的,都有点茫然,好像只是身体的一种本能反应而已。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裴雪菲痛苦地呢喃而出,可是话还未说完,就感到下巴传来一阵剧痛。
离洛寒扳过她的脸,紧紧盯着裴雪菲因为剧痛而有些涣散的眼睛,嗜血的杀气迸射而出:“哼,不记得了?你们裴家给予朕的痛苦朕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朕要在你的身上加倍要回来!”
什么裴家,什么痛苦,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男人看着锦被上伤痕累累、丰盈曼妙的身体,黑眸一黯,邪魅而冷酷地说:“把腿张开!”
裴雪菲突然双眼喷火般地看着离洛寒,坚决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真的不记得你,不记得裴家,不记得我是谁了……”
凌厉的眼神让离洛寒有瞬间的失神,转而暴怒狂吼:“贱人,现在想装失忆了啊,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还记不记得你的靖哥哥呢?”
被压制住的裴雪菲已经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仍由他用力拉开腿,就这么直冲而入,狂风骤雨般的冲击,将还未愈合的伤口残忍扯裂,更多的鲜血滴落在被单上,触目惊心。
漫天的痛楚更为猛烈地袭来,整个人像是被撕成了两半,在地狱的烈火上炙烤,纤细的身子剧烈颤抖,裴雪菲惨白的俏脸扭曲,冷汗不住滚落,湿透了身下的床单,撕心裂肺的痛,已经让她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娃娃,痛苦地大口喘息,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直至陷入完全的黑暗……
再次苏醒,天已经黑了。
明亮的烛火照得屋子里纤毫毕露,没有其他人。
动了动身子,灼痛让裴雪菲眼前一黑,差点儿背过气去,显然伤得不轻。
痛苦地躺在锦被里喘了几口气,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药香,身上和脸上的伤处凉凉的,只是身子内部的灼痛,没有丝毫缓解。
难道,这就是自己以后要过的日子?囚禁,无休止的凌辱,怎么会这样?绝望地闭上眼,裴雪菲心如刀绞,温热的泪,再次渗出。
不知道,她真得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又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她到底该怎么办?不过有一点,她很肯定,这个魔*对裴家是恨之入骨的,还有,他口中两次出现的靖哥哥到底是谁?
突然,“吱嘎……”一声轻响,惊得裴雪菲浑身僵直,瞪大了眼睛。
门帘一掀,高大英挺的离洛寒走了进来,黑眸幽深冰冷,俊脸布满冷酷的寒霜,眼睛一眨,就站在了床边。
床上的女子,虚弱苍白,绝美精致的俏脸红肿不堪,布满了陌生的恐惧和绝望,曾经那么灵动清澈的美眸,只剩痛楚和悲伤,跟那个以前总是跟在他们身后的纯真女孩真是天壤之别。
嘴角扯出一个冷酷至极、邪魅至极的弧度,黑眸中泛起冰冷的快意,离洛寒突然伸手掀去盖在裴雪菲身上的锦被,盯着那个被他咬得高高肿起,还渗着血丝的牙印,眼中红光一闪,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朕的印记,这一辈子,你都别想消除,你是朕的,永远都是,所以,朕要你牢牢记住!”说完,碾碎了指间的药丸,将粉末洒在了狰狞的伤口上。
一瞬间,火烧般的灼痛从伤口上传来,越来越热,越来越痛,整个肩膀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这种深入骨髓的剧痛,让人难以承受。
裴雪菲痛苦地张着嘴急喘,每一次呼吸,都是凌迟般的折磨,无力而狂乱地摇着头,她已经没有力气哭喊,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冷冷地看着,直到床上的女子快要承受不下去了,离洛寒才一挥手,点晕了她。
“要怪,就去怪你的父亲吧,谁叫他做了这么多的孽!”
伸手拨开湿透的长发,看着裴雪菲白得几近透明的脸,离洛寒冷酷的眼神更是波涛汹涌,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好痛,好热……
整个人,就像是被扔进了沸腾的水里烧煮,痛得呼吸都不敢用力,尤其是额头上的伤口,让裴雪菲感觉整个大脑像是被人拿着一根锥子在大力地搅拌,尖锐的刺痛直达灵*深处,一波又一波,绵延不绝,痛彻心扉!
拼命抵抗着剧痛的侵袭,耳边依稀听见嘈杂的人声,不知道被人灌了多少次苦涩的药汁,渐渐的,那种被烈火包围炙烤的热,慢慢熄灭,头痛的症状,开始减轻,昏昏沉沉的意识,逐渐清晰,然后,睁开了眼睛。
“娘娘,您发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这是药,喝吧!”
依然是那略带慌张的表情和声音,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裴雪菲垂下眼帘,想要撑起身子,手一动,才发觉,身上之前那些锥心的痛好了很多,只是身子,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宫女没说话,放下药碗,弯下腰将她扶起来,在她背后塞了一个软垫,端着药又递了过来。
“谢谢。”
宫女顿了顿,接过空碗,转身又递过一碗香味扑鼻的粥,裴雪菲抿抿唇,伸手接过,小口小口,喝了干净。
虽然在被他虐待的时候想到过死,可是脑中恍惚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一定要坚强,她必须要活着。
她对于现状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有谁可以来帮自己,可是暴君的口中已经两次出现过一个叫“靖”的人,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可以帮自己。
宫女端着托盘欲转身离去,却在下一刻被裴雪菲拉住了袖子,她惊愕地看着一手拉着她的裴雪菲,眼中满是不解和惊恐。
“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裴雪菲的声音虚弱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看着裴雪菲希冀的眼光,小宫女警惕地回头向外面看了看,低声说道:“娘娘,您别为难奴婢了,皇上命令任何人不得与娘娘闲聊的。”
身侧的手在渐渐收紧,这个暴君居然连她跟人说话的权利都要剥夺,她看着有点紧张的小宫女,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只想问你,你知道‘靖’是谁吗?”
听到问题之后,小宫女的双眼猛地圆睁,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裴雪菲,脱口惊道:“娘娘,您不记得明将*了吗?”
“砰!”
小宫女的话音刚落,原本紧闭的门突然被一脚踢开,一道影子飞速地闪到小宫女的身边,未等里面的两人有所反应,满脸惊恐的小宫女已经被一掌拍飞,小小的身体像破布般飞到了门外,抽搐两下就没了声息。
“不听话的下场就是如此,拖下去!”
阴冷的声音响起,裴雪菲还为从刚刚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满头青丝突然被一只大手用力揪起,生疼生疼的。
“怎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你老情人的消息了吗?”
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布满暴虐气息的脸和翻滚着杀气与恨意的通红的眼眸,裴雪菲只觉得一瞬间大脑空白,呼吸,都停止了。
“你的男人,只能是朕。别以为你的身份是皇后,你只不过是你那靖哥哥让给朕的暖床贱奴而已。”
阴冷低沉的声音如同尖刀,深深扎进裴雪菲千疮百孔的心中,那个明将*到底是谁,难道他才是自己真正爱的人吗?那他为什么要将自己让给这个暴君?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为什么……
“不……”头痛欲裂的感觉再次袭来,脑中闪过很多奇怪的镜头,一声凄厉的大喊,裴雪菲彻底崩溃。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什么明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疯狂地挣扎着,哭喊着,推开措不及防的离洛寒,裴雪菲跳下床朝门口狂奔,长长的铁链哗哗作响,如*蛇一般在地上蜿蜒跟随,就在她的手要碰到房门的一刹那,一只大掌,紧紧捏住了铁链,用力往后一拉。
“嘭……”的一声巨响,裴雪菲整个人凌空飞起,被狠狠地甩在檀木桌上,“哐啷啷……”桌上的水壶和瓷杯被撞飞到半空,落到地上,碎片四散飞溅。
“不记得了?你以为你们裴家所做的一切,凭你一句不记得就能磨灭的吗?想要朕放过你,当初你父亲为什么不放过朕?你说啊,你说说看到底是为了什么!”
彻底被激怒,男人疯狂地冲过来,将痛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的裴雪菲狠狠地压在桌子上,一圈一圈,用铁链将她牢牢绑住,狠狠掐住她纤细的脖子,黑瞳中翻滚着浓烈的怒火和残忍的快意,冷酷地说:“想不起来了是吗,那朕就好好的招待你,直到你想起来为止!”
空气越来越稀少,裴雪菲甚至听到了喉关节“咯咯”作响的声音,临近死亡的恐惧让她的脑中莫名地划过一道闪光,尚且自由的双脚一个本能就踢向近似疯狂的离洛寒。
裴雪菲的举动让离洛寒始料不及,被踢中的他一个踉跄退了开去。而得到了暂时自由的裴雪菲也顾不上刚刚的奇怪感觉,挣开身上的铁链就朝着门口奔去,虽然跑掉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她知道,留在这里,她说不定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了。
离洛寒眼中的怒火更旺,他一个闪身就抓住了欲逃走的裴雪菲,裴雪菲出手反击,奈何力量悬殊太大,一下子就被他制住了双手。
“真想不到朕羸弱的皇后还有这两下子啊,居然敢反击朕,你就该尝尝后果。”离洛寒的大掌狠狠抓住她细弱的手腕,猛一用力。
“卡擦!”
清脆的骨折声带来刺骨的疼痛,令裴雪菲痛的几乎咬碎了满嘴银牙。
重新被他摔到桌子上,两眼赤红,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发疯一样用力摇晃,砸得桌子“砰砰砰……”直响,神情变得极度疯狂,嘶声怒吼:“你个贱人,朕就知道你跟你的父亲是一样的,都巴不得朕死,现在你看到了吧,朕活得好好的,朕要让你们裴家的每一个人都不得好死,哈哈哈……”
铁箍般的双手掐得那么用力,阻隔了所有的空气,手上的疼痛再加上激烈地撞击让裴雪菲几乎瞬间就晕死过去,气息渐渐微弱……
“离洛寒,你疯了!!!”
门被破开的声音传来,随即疯狂的离洛寒被打得凌空飞了起来,他一个旋身稳住了身子,理智也在瞬间被打回。
离洛寒擦了下嘴角溢出的血丝,望着眼前愤怒看着他的男人,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明知道自己越礼了,可是当明靖宇看见瘫倒在桌上的纤细苍白的女子,那凄惨死寂的模样,让他心如刀绞,深深的悔恨,咬噬着他的心,脸色铁青,满脸痛悔地对着离洛寒怒吼:“寒,错的是她的父亲,帮你除掉裴齐峰的时候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亏待她,可是你现在呢?”
“滚出去!”站直身子,离洛寒布满红丝的黑瞳翻滚着狂怒,“她是我的女人,她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中,轮不到你来管,滚……”
“不行!”挡在裴雪菲的面前,明靖宇神情坚决,满眼悔意:“我以为,她的温柔婉约,能缓解你心中的恨,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将所有的恨意都加注在她的身上,你真是疯了。离洛寒,我后悔了,我要带她走,欠你的,用我的命来偿还,随时都可以,但是她,今晚,我一定要带走!”
“你敢!”离洛寒大怒,一把揪住明靖宇的衣襟,狂暴的恨在眸中翻腾:“明靖宇,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还有,当初是谁,发誓要永远只忠于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要帮我除掉一切阻碍我的人。裴齐峰以前是怎么对我的,皇姐又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再清楚不过了!”
“寒,我知道你以前所受的苦,我也知道你心里有多恨,但那样对你的人是裴齐峰,而不是她,你这样折磨无辜的她,于心何忍?寒,现在他们裴家已经完了,你就放过她吧。”
“住嘴!”
明靖宇的话,让离洛寒的眼神愈发嗜血,一掌将明靖宇拍飞,笔直撞向墙壁。
明靖宇措不及防,被打个正着,“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半空提气一翻,踉踉跄跄撞到墙壁上稳住了身体。
“你打我,我认了,但是她,不行!要留下她可以,除非你发誓,从现在开始,好好待她,否则,我就是拼死也要带她走,我有这个能力的,你知道。”喘着粗气,明靖宇擦着嘴角不住滴落的鲜血,璀璨的星眸,坚定不移。
“好你个明靖宇,你居然敢威胁朕,来人,把他抓起来,朕倒要看看,你怎么带她走!”
“是,皇上!”
外面呼啦一下涌进四个侍卫,将受了伤的明靖宇架在了手里。
明靖宇知道离洛寒是真的怒了,因为他从来不在自己面前称“朕”的,既然如此,他也冷笑一声,对着离洛寒说道:“皇上,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后悔?”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离洛寒笑得凄厉,眼中的痛楚,刻骨铭心,绵延不绝,“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我所经历的还要让我后悔吗?哈哈……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带走!”
“明将*,得罪了!”
其中一个侍卫见明靖宇想要挣扎,一下子点住了他的穴道,和另外三人将他带了出去。
“裴雪菲,想不到你居然会死而复生。既然这样,朕就好好地陪你玩玩吧,朕要把你父亲欠我的,全部在你身上要回来。”
拨去覆在裴雪菲脸上散乱的发,轻轻抚摸着她惨白发青的俏脸,离洛寒邪魅轻语,转而沉声喝道:“蓝雾,进来!”
“是,皇上。”
“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地看着她,要是有什么差错,你就是下一个小兰。”
“是!”离洛寒的贴身宫女蓝雾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应道。
冷哼一声,离洛寒转身离开了房间。
淡淡的龙延香味缭绕在偌大的殿内,龙案上堆了厚厚的一叠奏折,一双修长的手正在不断地拿取着奏折,四周一片安静。
突然,“砰”地一声,离洛寒阴着脸将一本奏章狠狠地按在桌上,而他身边随伺的太监显然已经习惯了,对这一声巨响一点反应都没有,眼观鼻,鼻观心地依旧低头站在那里。
“哼,这裴齐峰的家产居然只有这么一点,当朕是傻子啊?”
离洛寒站起身,明*的龙袍在烛光下很是耀眼,他背着手踱步到窗边,突然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太监问道:“三全,那爷孙俩怎么样了?”
三全一听皇上在叫他,一个激灵回道:“回皇上的话,那老头经不住鞭打,已经死了,至于那小女孩,还关在地牢里。”
“太后怎么样了?”离洛寒的眼睛重新看向窗外,声音看似平静,却隐隐有着一丝不明的情绪。
“太后……”三全抬眼看了下离洛寒的背影,犹豫了下继续说道:“太后她依旧不吃不喝,说一定要见到皇后。”
“砰……”
一拳砸在窗沿上,离洛寒的双手握的死紧,甚至连上面爆出的青筋都清晰可见,显然他正在隐忍着什么,许久之后,离洛寒转身坐回到龙案前,一边重新翻阅着奏章,一边说道:“传令下去,明早将那个小女孩带到凤鸣殿去。”
“是!”
三全应声退出大殿,关上门之后,他这才发觉自己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擦了把汗,三全匆匆离去,这个皇帝,可真是越来越捉摸不定了。
随着殿门的关上,殿内一片寂静,偶尔有烛火的噼啪声,离洛寒的双眼看着奏折上的字,思绪却怎么都集中不起来,他的脑中居然满是那张愤恨的小脸。
懊恼地将奏折往桌上一扔,离洛寒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
阴暗的小屋子里,寒气重重,一个小男孩蜷缩在角落里,又冷又饿的他不断地哆嗦着,却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他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就算饿死他,冻死他,他也不会低头认错的。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地开启了,一张紧张兮兮的小脸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环视了下周围,在见到角落里的男孩子之后,展开了笑容,而后拖着身后的大包小包迈了进来。
小男孩抬头看了下进来的小女孩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可仅仅这一眼,里面就充满了恨意,显然他对于小女孩的出现并不欢迎。
“皇上哥哥,你没事吧?”小女孩看着蜷缩在一起的小男孩,心疼地问道,虽然没得到对方的回答,可她却毫不在乎,快速地打开了手中的小包裹:“皇上哥哥,你一定饿坏了哦,这个是我娘给我做的桂花糕,我没吃留给你的,还有这些是我去厨房偷来的,你快点吃吧。”
小男孩依旧低着头,甚至没再看她一眼,而小女孩继续打开身边的大包裹:“晚上很冷的,这个是我的被子,皇上哥哥别忘记盖哦。”
“……”
依旧是无声的沉默,而小女孩显然已经习惯了,她毫不在意地站起身,最后又叮嘱了一句:“皇上哥哥,你一定要吃哦,被子也要盖的,不然生病了,靖哥哥和菲菲都会伤心的。”
小女孩说完,就转身出去了,随着门的轻轻关上,小男孩终于抬起了头,他看了眼紧闭的门,而后看向放在面前的精致糕点,还有那床有着淡淡香味的团花锦被。
原本想跟往常一样将这些东西挥手扔掉,却在下一刻看到一张小纸条正贴在放糕点的盒子上,上面有着几个青涩的字:“皇上哥哥,不要再扔掉了哦,这可是我的新被子呢。”
手停在了被子上,软软的,暖暖的,拉过来抱在怀里,闻着那淡淡的馨香,小男孩原本充满恨意的脸终于平静了下来。
看了看已经被关上的房门,小男孩将柔软的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然后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轻咬了一口,很香,很甜……
眼前,是光怪陆离的幻像,影影绰绰之间,依稀可见有许多人影,女子的,男子的,高的,矮的,不住晃动,看不清在做什么,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头痛一波一波席卷,刺得大脑一阵猛过一阵地痉挛,痛不欲生,泪水涟涟。
“啊……啊……爷爷救我啊……雪菲姐姐救我,啊……”
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惨叫,慢慢侵入了裴雪菲的脑中,拉回了她混沌的意识。
是谁?是谁叫她?暮雨,好像是暮雨的声音。
费力地睁开眼,哭喊声愈发真实,心一惊,裴雪菲极力想要撑起疲软的身子,一转头,撞进了一双幽深冰冷的黑眸,一瞬间,浑身的血液冻结,昨晚的记忆潮水般涌现,恐惧揪紧了她的心,纤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绝望、屈辱、惊恐……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大脑一片空白。
“醒了?”嘴角滑过完美冷酷的弧度,伸出双手捧住裴雪菲惨白惊恐的俏脸,离洛寒俯下身子,温柔轻语:“想反抗朕?那么,就看看你的愚蠢,给你在乎的人,带来了什么?”
说完,用力一拉,将她冰冷僵硬的身子箍在了怀里,脸,被扳向大开着的雕花木窗。
触目所见的一幕,让裴雪菲心胆俱裂,目瞪口呆。
院子里粗大的树干上,绑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正是暮雨,而一个魁梧的男人拿着皮鞭,毫不留情地鞭打她。
可怜的暮雨衣衫破碎,浑身鲜血淋淋,凄惨地痛叫着,每一鞭,都带起更多的鲜血,更惨烈的哭喊,一声声,都像是尖刀,戳得她破碎的心鲜血淋漓。
“不……”
不知哪儿来的力量,裴雪菲用力推开离洛寒,“噗咚”一声摔在地上,眼前一黑,剧痛几乎让她晕厥,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晕倒,连滚带爬,大喊着冲向窗边。
“回来!”
用力拉住铁链一抖,一阵天旋地转,裴雪菲纤细的身子凌空飞起,摔回了床上,瞬间,被离洛寒压在身下。
“我的礼物,喜欢么?要是下一次你再敢反抗朕,我就把她赏给侍卫们,你说,她能撑多久,嗯?”
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笑意,很温柔,但是听在裴雪菲耳里,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让她如至冰窖。
“你个魔*,暮雨还那么小,你居然忍心这么对她,你简直不是人……”裴雪菲看着窗外叫喊声越来越轻的暮雨对着离洛寒大吼道。
暮雨才七八岁,他这个惨无人道的恶魔,居然拿暮雨来威胁她!
“当初你父亲可没因为朕还小,就善待朕啊,就是不知道你还记得这些事情不,我的菲儿妹妹!”离洛寒的声音依旧是柔柔的,眼中却满是讽刺。
裴雪菲痛苦地看着已然晕厥的暮雨,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以前是怎么对他的,她只知道,暮雨快要不行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裴雪菲拼命摇着头,对着离洛寒大声说道:“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我是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了,我没骗你,没有……”
“哼,你记得也好,忘记也罢,但你裴家给予朕的痛,朕却到死都会记得,所以裴雪菲,你最好乖乖地听朕的话,不然朕会把你身边仅剩的人一个个除去,包括你的靖哥哥……”
紧握着她的下巴,离洛寒的声音阴冷无比,刺骨的寒意和深深的绝望让裴雪菲不堪重负般闭上了眼,嘶哑而空洞地低喃:“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暮雨?”
她不管什么靖哥哥,可是暮雨却是因为她才被抓来这里的,她不能不管……
“那么,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满意了,我就命人给你的暮雨疗伤,不满意,就让她绑在院子里,直到死去,把腿张开!”
冷酷说完,离洛寒一挥手,木窗“咔哒”一声关上,院子里的鞭打声,嘎然而止。
不要……
直觉告诉她要反抗,可是那个小女孩……虽然在她的印象当中她们只有一面之缘,但她还那么小,现在能救她的只有自己,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不能……
无声地在心底嘶吼,绝望的痛楚,撕扯着她破碎的心,鲜血蔓延心底,唇,被洁白的贝齿,咬得鲜血淋漓。
为什么要这样逼迫我,让我屈服,不要,我不要……救我,谁来救救我……
可是,没人救她,而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屈辱地承受!
“嘶啦……”
眨眼间,最后的遮蔽物被扯落,裴雪菲微微泛着红晕的曼妙身子,让离洛寒眼神一黯,大掌,覆了上来。
粗重的喘息声在锦帐内回荡,冰冷的手指带着透骨的凉意,抚上她沾血的唇,邪魅的耳语,一遍遍在耳旁回荡:“不要妄想反抗我,逃开我,你注定了是我离洛寒的女人,我活着,你逃不掉,就算我死,也要带着你,人间地狱,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别想着离开我,永远不可能!”
这霸道的呢喃,是宣誓,更是警告,摧残着裴雪菲滴血的心,硬生生地将她仅剩的尊严,踩在地上,狠狠碾碎,让她痛彻心扉!
咬紧牙关,忍受着一波波的热潮席卷,强迫自己不去感受,渐渐的,虚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一次次的狂野索求,意识渐渐模糊,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仿佛看见一对紧拥的人儿于空中直线坠落,直至没入那翻滚咆哮的水浪之中,一如她沉入寒潭的那颗冰冷的心。
醒来之时,满室明亮的阳光,刺得红肿的眼生疼生疼,不堪重负地闭上眼,酸痛的身体,绵软无力,唤起那些肮脏的记忆,再度撕扯着她泣血的心。
突然,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暮雨凄惨的模样跃入脑海,刹那间,恐惧和绝望充斥心田,用力撑起身子,赤着脚,裴雪菲跌跌撞撞往外跑,可惜脚腕被铁链锁住,还未碰到门帘就跌坐在地上,左手被废了,她用右手拼命拉扯着冰冷的链条,好不容易好转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娘娘,您在干什么?”掀开门帘,端着托盘走进来的蓝雾吓了一跳,赶紧制止了她疯狂的举动。
“暮雨呢,暮雨现在在哪儿,我要见她,带我去见她……”拉着蓝雾的手,裴雪菲一个劲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娘娘,医院,医女们会小心照料,您先吃些东西,不然皇上……”蓝雾的脸上波澜不惊,她声音冰冷地说道。
“放着吧,我会吃的。”
听到暮雨没事,裴雪菲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坐在桌子边上,看着上面的饭菜,虽然没一丁点的胃口,可是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保持好的体力,才有逃离的可能,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将饭菜吃了下去。
“娘娘,皇上今晚宿在您这儿,晚膳也在这儿用,请您准备下。”蓝雾收拾完碗筷,留下这些话之后就转身出去了。
一瞬间,裴雪菲只觉得浑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绝望地抱紧双腿,蜷缩在椅子上,那些痛苦的、屈辱的回忆,紧紧摄住她的心,简直痛不欲生。
温暖的阳光,倾泻在屋子里那个单薄纤细的身影上,长长的黑发垂到地面,盖住了苍白的容颜,只看见不断滴落的泪水,在青石地面上逐渐汇聚,蜿蜒流淌,缓缓渗进了缝隙中。
夜幕,渐渐降临,屋子里的光线慢慢黯淡,直至黑暗。
蓝雾走进房间,点亮了蜡烛,毫无意外地看见女子雕塑一般僵硬蜷缩的纤细身子,塞在小小的紫檀椅上,整个人一点儿生气也没有,淡淡的同情,在心底蔓延。
她其实也只是个可怜的女子,全家被满门抄斩了,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自杀,之后被皇上丢入了乱葬岗,却被三全公公带了回来。
虽然她跟皇后没接触过几次,但是凤鸣殿的姐妹们都说她是个很和善的人,从来不会为难下人的。
可是皇上对于裴家的恨,作为贴身侍女的她是很清楚的,所以,她也只能同情而已了。
“娘娘,先沐浴,皇上半个时辰后到。”掀起门帘,示意下人将热水抬进屏风后,蓝雾轻声说。
裴雪菲扬起惨白的脸,愣愣地看了半晌,飘渺空洞的眼神渐渐凝聚,动了动身子,麻木的四肢一阵阵刺痛,差点儿栽倒在地。
“小心!”一把接住,蓝雾俯下身,将她扶起,慢慢走到屏风之后。
“娘娘,蓝雾伺候你沐浴吧。”蓝雾看着裴雪菲被包的像馒头般大的左手,轻声说道。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裴雪菲摇了摇头,将蓝雾遣了出去。
将身子泡在热水里,想起待会儿要面对那个可怕的魔*,恐惧就节节攀升,她有一千一百个不甘愿,臣服在他的身下,但是为了暮雨,为了自由,为了能有机会逃离,她只能忍。
那夜自己的反抗,激怒了那个魔*,结果,他就像疯了似的,差点儿掐死她,暮雨也被她害惨了,要想不让这样的事再发生,就只能妥协,尽管,她的心在滴血,尽管,她愤恨屈辱,却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缓缓沉入水底,脚踝被撕裂的伤口很疼,刺激着她的神经,黑色的铁链像*蛇一样在垂入水中,吞没了她所有的自尊。
洗好澡,下人们抬走了木桶,很快,精致的饭菜上了桌。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太监的传声,然后,门帘一掀,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裴雪菲并没起身迎接,她坐在桌子边上,紧张得胃都在痉挛,死死咬住嘴唇,压抑着逃跑的冲动,低着头,身子僵硬得像石头。
“参见皇上!”
挥挥手,让蓝雾出去,离洛寒幽深冰冷的眸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这个人儿。
她低垂着头,漆黑的青丝微湿,披散在脑后,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贝齿紧咬红唇,一身淡蓝色的纱裙,愈发衬得她肤色晶莹,想到纱裙包裹下那曼妙美好的身子,离洛寒不由得身子一紧,眼神,愈发幽暗。
“过来,伺候朕用膳。”声音有些紧窒,离洛寒冷冰冰地命令。
颤抖着起身,站在桌旁,裴雪菲低着头为他斟酒,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炽热眼神,让她紧张得牙齿都打颤,一杯酒,斟了半天,还没满,酒水撒得杯外都是。
突然,一只大掌劈手夺过酒壶,拉着她的手用力一带,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喝了它。”半杯酒,递到了唇边。
抿紧唇,死死盯住着半杯酒,身后传来的炽热体温,让她浑身僵硬,神经,绷得死紧。
“哼!”
一声冷哼,酒杯突然不见,随即自己的脸被扳过,红唇被他炙热的唇舌野蛮撬开,一股液体灌了进来,是刚才的酒。
辛辣的液体顺着咽喉往下流,刺激得咽喉火辣辣的痛,霸道的吻狂野席卷,野蛮地夺走了所有的空气,大脑一阵眩晕,尽管心中不愿,身子,还是软软地倒进了他的怀里。
“朕的女人,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顺从,什么时候学乖了,朕就什么时候解开这个铁链,要是学不会,就一辈子锁着你。”
邪魅的话语在耳边呢喃,混沌的意识,因为这番话而清醒。
顺从么?
半垂着眼眸,温热的泪在眼中聚集,心,很痛很痛。
为了自由,暂时的顺从,她可以忍受,可是要她臣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紧紧咬住嘴唇,裴雪菲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这一次,酒杯里的酒没有洒,满满的一杯,递到了他的唇边。
“那么想逃离朕?”离洛寒深幽的眸中堆积起淡淡凉意,眼神紧紧锁着裴雪菲倔强的俏脸,一丝诡异的笑容,如水波一般,缓缓漾开。
“你的身子,你的心,都只能属于朕,裴雪菲,老老实实呆在朕身边,不要想着其他人,否则……”
包住裴雪菲端着酒杯的冰冷纤手,缓缓喝下杯中美酒,离洛寒话音一落,突然揽住裴雪菲柔软的腰肢,凌空飞起,将她狠狠地,压在了床上,堵上了她的红唇,再一次将酒灌了进去。
“咳咳咳……”
措不及防,酒水呛进了气管,裴雪菲难受得眼泪直流,扭过头不住咳嗽,下意识要推开身上的离洛寒,却被他钳制得更紧,双臂被野蛮地拉开,钉在两侧,身体被牢牢压住,无法动弹,那晚屈辱绝望的回忆,潮水般涌了起来,支离破碎的心,再度被撕扯摧残,痛彻心扉,拼命摇着头。
“你到底想怎么样?明明我都妥协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暗哑的声音悲沧地嘶吼,裴雪菲美眸中满溢着痛楚,质问道。
“为什么?”幽深冷酷的双眸中带着丝丝血红色,“这你就要去问你地下的父亲了,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朕?”
“唔……”
离洛寒突然闷哼一声,猛地推开了裴雪菲,感受着一股温热的液体自嘴角流出,满是腥味,他抬手擦了下嘴角,看着手上的猩红,眼睛转向正一脸无畏地看着他的裴雪菲。
“你居然敢咬朕?”
怒火从他的眼中爆发,大手一挥就要擒住裴雪菲,可是却不料她一个侧身就从他手下钻了出去,翻下了床。
一举失败的离洛寒有点难以置信,这个一向柔弱的裴雪菲居然有这么灵活的身手,而且还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他?
真不像是原来的她啊……
裴雪菲犹如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小豹子,警戒地看着眼前的离洛寒,她也不知道刚刚哪来的勇气咬了他,可是就当那绝望的一刻,她的脑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的隐忍只会换来无止尽的折磨和屈辱,不能这么屈服下去了,她要反抗,要反抗……
“你还真是让朕意外啊,莫非你真的失忆了?不然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恩?”离洛寒一步一步地逼近裴雪菲,眼中的怒火居然渐渐消逝,转而换上了玩味的笑容。
这个游戏好像越来越好玩了呢,他一向就讨厌做没有挑战的事情,裴雪菲的反抗反而激起了他的兴趣。
裴雪菲知道自己逃不掉,没有说话,只是随着他的逼近而后退,她不知道他会怎么惩罚自己,紧握着双拳,直至受伤的左手隐隐作痛。
越来越近,直到裴雪菲没有退路的时候,离洛寒突然停住了脚步,微眯着双眼打量着眼前紧张的人儿,就像第一次见到她那般,许久之后,居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转身离去。
裴雪菲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转身离去的离洛寒,心一下子由刚刚的紧张变得莫名无比,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最后留下的那个笑容,到底有什么意味?
裴雪菲一直紧绷着的弦松了开来,靠着墙疲软地滑坐在地上,虽然不明白离洛寒的意思,可是今天总算是逃过一劫了,不是吗?
这天晚上,离洛寒没有再来,裴雪菲在蓝雾的服侍下躺下了。
蓝雾出去之后,裴雪菲静静地躺在床上,醒来至今已经有七天了,这七天里,她除了昏睡的那几天,就没有一天是好好地睡着的,都是被那个恶魔折磨致昏死过去。
想起刚刚跟他的对峙,裴雪菲还是心有余悸的,真不知道当时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勇气,但她的骨子里就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屈服的人,之前被他折磨的这么惨,开始是因为自己被绑了四肢根本就无法反抗,另外就是失去记忆的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陌生和恐慌导致了她的懦弱。
但是,暮雨事件好像突然使她明白了,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没有人性的,自己一味的委曲求全只会让他更加折磨自己,结果果然是正确的,在自己反抗之后,他居然就这么离开了。
当然,她不认为离洛寒会就这样放过自己的,但是撑过一天是一天,她已经决定了,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她一定会反抗到底。
裴雪菲就这么一直想着,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睡梦里,她看到了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那里还出现了很多人,那些人的穿着和这边的大相庭径,可是为什么自己反而觉得那些穿着要顺眼的多呢?
第二天一早,裴雪菲被外面的敲门声唤醒,随即看到蓝雾走了进来,见她醒了,清冷的声音响起:“娘娘,皇上遣了太医来为娘娘诊脉,太医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奴婢伺候娘娘起身吧。”
太医?那个魔*怎么会这么好心?
裴雪菲怀着满肚子的狐疑,直到洗漱完毕,蓝雾请了太医进来。
太医请安之后就为她号了脉,而后仔细地看了下她额头上的伤口,低头问道:“娘娘您是否真的不记得往事了?”
“是的。”裴雪菲简单作答,到现在她才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个太医不是来给她治疗身上的伤的,而是离洛寒派来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失忆
“微臣明白了,娘娘请好好歇息,微臣告退了。”
太医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扬长而去,蓝雾也送了出去,徒留裴雪菲一人呆呆地坐在桌子旁边,不知道他那一句明白了到底是何意?
龙吟殿内,离洛寒正坐在龙案前,三全随伺一旁,而下面正低头站着那太医和蓝雾二人。
“诊的如何?”离洛寒双眼注视着手中的折子,随意地问着,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
“回皇上,经过微臣对娘娘额头上伤口的查看,发现是因为强烈的碰撞致使脑中有了淤血,所以才会使得娘娘失忆的。”
“哦?她还真失忆了?”听到这里,离洛寒才忽然感兴趣地放下奏折看向太医。
太医被他怀疑的神眼看的一个抖索,继而依旧确定地说道:“依照微臣的诊断,确实如此。”
离洛寒一言不发地起身踱步,边上的三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听到离洛寒的脚步声在殿里回响。
忽然,离洛寒看向蓝雾,眼中的光芒晦涩阴沉,半晌,沉声吩咐:“等下,将她重新搬到‘安然阁’去,还有,把那个暮雨给她送去。”
“是,皇上!”微微一怔,蓝雾的眼中,划过淡淡喜色,随即恢复一片冷清。
等蓝雾再次回到那个阴暗的小屋的时候,看到裴雪菲正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也就未去唤醒她,独自轻手轻脚地整理起来,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好整理的,就是几件衣服而已,等她整理好了,还未见裴雪菲醒来,就走到了床边。
裴雪菲和衣睡在那里,脸色虽然那么苍白,却依旧遮挡不住她的绝色容颜,她就那么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道弯弯的剪影。几日的非人折磨让原本就略显瘦弱的她显得更加的单薄。
蓝雾的眼中再次浮上了同情之色,双眼在接触到蜿蜒垂在床沿的铁链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似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这就是打开她腿上铁链的钥匙,当时皇上给了她。虽然皇后没有明确地下令解开这个铁链,但现在皇上都要把皇后送回“安然阁”了,自己是不是也能理解为可以解开皇后脚上的束缚了呢?
虽然有点擅作主张,但是看着床上的人儿,蓝雾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轻手轻脚地伸手过去,打算去开锁。
正当她的手快要接触到锁孔的时候,突然边上横出一直纤细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她。
惊愕地抬头,蓝雾看到了裴雪菲那双戒备的眼睛,不由得道:“娘娘,你?”
蓝雾是有身手的人,她却明显感觉到了从裴雪菲那双瘦弱的手上传来的力量,不应该的啊?
戒备的裴雪菲一看是蓝雾,就微微放松了下来,再看到她手中的钥匙的时候心中涌起一股喜悦,向着一脸疑惑的蓝雾问道:“你要给我打开铁链吗?”
收起心中的惊讶和疑惑,蓝雾边开锁,边回道:“娘娘,皇上要您搬回安然阁,我已经收拾好了,奴婢给您解开铁链,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安然阁?”裴雪菲皱了皱眉,显然她根本就不记得这是个什么地方了,而蓝雾也明白了,连忙解释道:
“安然阁是凤鸣殿的主殿,是娘娘以前住的地方,这里也处于凤鸣殿,但以前只是下人们住的。”
裴雪菲点了点头,这些名字在她的脑中是那么的陌生,忽然听到“哗啦”一声,铁链落地了。
那根禁锢了她,让她觉得屈辱绝望的铁链,就这么拿掉了?
裴雪菲动了动已然自由的脚,感觉到一瞬间,身上所有的痛仿佛都消失殆尽。
她那璀璨的美眸,迸射出狂喜的神采,第一次,绽开了绝美的笑脸,撑起身子,兴奋地说:“走,我们现在就走!”
这个肮脏的地方,这个带给她无尽的痛苦和折磨的地方,她连一秒钟,也不想多呆。
裴雪菲起身下床,却因为太兴奋导致动作太快,一阵头晕袭来,虚软的双腿撑不住伤痕累累的身体,一个不稳就倒了下去。
蓝雾连忙伸手扶住她,担心道:“娘娘,要不咱们先用膳,下午再过去吧?”
没有说话,裴雪菲轻轻摇了摇头,在床沿坐了坐,深吸一口气之后重新站了起来,蓝雾看着倔强的她只能一手拿过一边的包裹,一手扶住了她。
一步一步,低着头,慢慢挪动着脚步,终于,走出了巨大的石拱门,走出了这个关了她整整七天的监牢,屏了好久的一口气,终于畅快地吐了出来,她终于离开了那个地狱般的牢狱。
裴雪菲由蓝雾扶着,绕过了一个花园之后,就到了安然阁里,一路上她虽无心打量沿途的风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里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难道失忆了就真的一丁点的印象都没了吗?
“雪菲姐姐!”
突然,熟悉的呼喊乍起,沉思中的裴雪菲惊喜抬眸,看见不远处的大门口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快速跑来,是暮雨,那个被她害惨了的小女孩。
“暮雨……”带着欣喜的微笑,裴雪菲欣悦低唤,在蓝雾的搀扶下,迎了上去!
“雪菲姐姐,暮雨终于见到你了,……”暮雨冲过来,抱着裴雪菲嚎啕大哭。
俏脸疼得一白,裴雪菲环抱住暮雨,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蹲下身打量着她:“我没事,暮雨,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可是雪菲姐姐,我好害怕!”小小的暮雨依旧紧抱着裴雪菲,泪眼噗噗地往下掉。
这几天如噩梦般的经历已经在她小小的心里烙上了阴影,她知道爷爷死了,现在她唯一的亲人只有眼前的雪菲姐姐了。
裴雪菲轻轻地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一边心疼地安慰道:“别哭,姐姐以后会保护你的。”
“娘娘,安然阁就在前面了,我们先进去吧,外面风大。”蓝雾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人,眉头不悦地皱了皱,娘娘的身体还那么虚弱,长时间在风中,会吃不消的。
“好,我们先进去。”拉起暮雨的手,之前还要蓝雾搀扶的裴雪菲一下子好像有了力气,自行向前走去。
“姐姐,你的手怎么了?”暮雨看着裴雪菲被包裹着的左手,心疼地问道,裴雪菲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姐姐,暮雨给你揉揉吧。”
拉过她的左手,暮雨那双小手轻轻地揉着,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裴雪菲的嘴角扯上一丝微笑。
到了安然阁,裴雪菲查看了下暮雨身上的伤势,发现那些伤口都结了疤,确实没什么大碍了,心头的担忧这才放下,但还是为那满身的伤口感到痛心。
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离洛寒怎么就下得了手呢?
暮雨睡下了,裴雪菲独自一人靠在床上,环顾着四周,原来这就是皇后所住的地方吗?果然比之前那个小黑屋不知道好了几千几万倍了。
可是,对于她来说,这里只不过是另外一个牢笼而已。
之前蓝雾跟她说了,晚上皇上会来这里,现在的她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离洛寒已经知道她失忆了,信与不信,也由不得她了。
慢慢滑进锦被,裴雪菲闭着眼,强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些痛苦的记忆,睡意侵袭而来,不知不觉,疲惫至极的她,静静地睡着了。
当离洛寒踏进内室,看见的,就是明亮烛光下,裴雪菲安静柔和的睡颜。
一向冰冷的眸光忽然就柔了下来,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将桌上的烛火吹熄之后,悄声在她的身边合衣躺下……
屋子里的烛光熄灭了,奇怪的是,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很久,听见屋子里传出皇上均匀的呼吸声,守在门口的蓝雾,淡淡地笑了,长吁一口气,抬眸看向天空。
今晚的月儿,又圆又大,真美!
一夜好眠,欢快的鸟鸣唤醒了沉睡的裴雪菲,睁开美眸,满室温暖的阳光,让她有一瞬间的怔楞。
怎么,天亮了!难道昨晚,他没来?
摸了摸身侧的床单,果真冰冷一片,不料侧过头,却看见外侧的锦枕深深凹了下去,显然,他昨晚,的确睡在了这儿。
那个魔*,居然放过了自己!
裴雪菲诧异地眨眨眼,不解他为何自从那晚之后,就开始逐渐改变,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对这个魔*的言行,是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昨晚他放过自己,没有残忍折磨她,或许是别有用心,不管如何,她还是要步步小心为妙。
吃完早膳和治伤的药,裴雪菲斜斜靠在床柱上,透过雕琢精美的木窗,正好看见窗外院子里合欢树上爆出的嫩绿新叶。
明媚阳光下,碧绿的叶子显得格外青翠欲滴,柔嫩可爱,成双成对的树叶随风轻舞,那满树红白相间、娇小玲珑的合欢花,散发出淡雅的清香。
曾几何时,自己是否也常常这样坐在窗前看这合欢树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