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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可,是一名女大学生,就诊时24岁,来自福建。
刘可的家人填写面诊信息表时,详细描述了孩子从小到大的表现和症状。如果只看某些症状,如果不是过往诊断一栏清晰地写着“抑郁症、双相障碍”,可能很多精神科医生会怀疑她是一个自闭症患者。
据其家人描述,刘可上幼儿园开始就不爱说话,不跟小朋友玩,最爱玩的是积木。就算是玩洋娃娃、过家家,她也经常只是手上摆弄,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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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年龄增长,刘可的沟通能力进步了一些,但仍非常胆小怕事,害怕与生人接触。直到就诊时,父母说她的社交能力还是很弱,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想法,经常发生人际矛盾。
这些症状与孤独症谱系障碍(即俗称“自闭症”)的诊断标准有多条重合,尤其是以往所称的艾斯伯格综合征。
幸好,在面对面交流时我发现刘可虽然比较安静,但表达时逻辑正常,对答尚流畅,偶尔露出一点礼貌性的笑容。我很快就排除了孤独症的可能性。
不过,刘可也承认自己不擅交际,“情商很低”,被欺负也不敢反抗,“我从幼儿园起就不合群,这性格应该是天生的”。
初中时,刘可成绩很好,她对自己的期待也很高。但中考发挥失常,没有考上当地最好的重点高中,但分数也能上另一所重点高中。可她非常沮丧,不愿退而求其次,她坚持不参加国内高考,想出国留学。
读了3年国际班后,刘可前往北欧某国读大学。但留学并不顺利,她难以适应一开始选择的专业,随后转专业,又多次与同学、教授发生冲突。
在大四的最后一门数学课考试时,刘可有一道题做对了答案,但没有按照老师教的方式来演算,老师判了错误,分数不及格。刘可交涉失败后,她放弃了这门课,无法取得毕业证。
经过这次打击后,刘可开始出现严重的抑郁症状,严重失眠,还有月经失调等躯体症状,半年后不得不休学回国。那时,她和家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抑郁症。
直到年下旬,父母带她到北京医院就诊,她先被诊断为中度抑郁症。经药物治疗后,刘可情绪有所改善。但断药后,她出现话多、语速快、兴奋、容易被父母激怒的表现,后来再到北京复诊时被诊断为双相障碍,并住院治疗。
刘可爸爸说,他们带孩子医院不下6、7次,每次他和妻子都非常压抑。“我自己的孩子这样了,医院里其他的父母,眼神都很迷茫,很无助,甚至有绝望,我都心疼他们”。
多次调整药物后,刘可的病情有所缓解,但社会功能一直恢复不了。父母在她面前不能提学习,不能提留学的国家,她也没法找工作,睡眠仍然很差。他们来就诊时,刘可休学已经整整一年了。
在面诊中,我详细了解了刘可的成长经历和患病后的心理活动。我个人认为她不是真正的双相障碍。她说当时感到开心、愉快,是因为遇到了一名知己,感到终于有人能理解自己。
而她频繁与父母发生冲突,这明显与父母曾对她造成的叠加性的心理创伤有关。
刘可的爸爸性格较温和,仅记得打过女儿一次,其余时间都比较理性。但刘可的妈妈性格较强势、脾气急,在刘可儿童、青少年阶段多次打她、骂她,不让女儿争辩,还曾经掐过女儿的脖子。刘可有很多外显记忆层面能想起来的心理创伤都是妈妈造成的。
我面诊时非常严肃地对妈妈指出了这个问题,提醒她一定要加强自我反省、改变和提升,否则孩子的病很可能好不了。妈妈当时看过了我们的很多文章,已经对家庭教育方式的改变有所意识了,我再一提醒,她脸上非常愧疚。
还有,刘可父母在工作、生活中遭受过一些他们认为的不公平对待,对国内的社会文化、我国的体制有诸多不满,看法较偏激。尤其是爸爸,刘可说他有点像“愤青”。
相反,刘可在发达国家生活过,她发现现实中的西方国家远没有想象中的美好,也有很多文化、制度上的弊病和不公。再加上曾在国外遭受过很多心理创伤,她反而听不得别人说中国不好,说西方国家好。
在这一点上我也提醒刘可父母要更加深入、全面、客观、理性地了解我们国家的历史、制度和文化,不能只停留在表面,并推荐给他们一些有深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