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乾隆年间,泸州有个珠宝商叫周信义。常年走南闯北,由于头脑精明,眼光独到,生意做得相当不错,家业颇丰。
这年盛夏,他北上贩卖一批珠宝,谁知搭乘的货船出了状况,需靠岸检修,周信义因此被滞留在江苏境内的一个码头小镇。
等了几天,货船迟迟没有修好。他在旅店百无聊赖,于是出门沿着河岸闲走。赶巧遇见几个渔民捕到一只体形巨大的老鳖,正打算卖到城里的酒楼发笔小财。
周信义见那老鳖整体呈青灰色,背部有暗黑花纹,头大如斗,体长少说也在两丈开外!
当下忍不住啧啧赞叹,心中不禁暗自思量:“长到如此巨大,也不知历经了多少沧桑岁月,可谓天地造化之灵物!可惜如今却被缚在网中动弹不得,不日便会成为人们口中之食!”
想到此他倍感惋惜,又见那老鳖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在向他求救。不由心生怜悯,于是花了一大笔银子从渔民手中将它买下放回到河里。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周信义已是天命之年的老人!
身体虽然还算康健,但岁月不饶人,有时难免感到有些力不从心。遂萌生退意,打算做完最后一单买卖就回老家安度晚年,享享清福。
好在眼下货物已经置备妥当,只需送到京城交到主顾的手中即可!
但是这单买卖非同小可,周信义不敢大意!思虑良久,他决定乔装打扮,只身上路。
起初一切还算顺利,可是进入江苏境内后却风云突变。
暴雨倾注而下,河面狂风大作,卷起千尺浊浪,水流变得湍急无比。
船老大经验丰富,心知在这种极端天气冒然前行十分危险,当机立断就近寻找码头停靠躲避风雨。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等船靠岸后周信义定睛一瞧,此地正是二十年前滞留过的那个码头小镇。
风雨肆虐,河水暴涨!
又见这场风暴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为了安全起见,船老大就让所有乘客下船到镇里找地方暂时住下,等天气转好以后再开船。
时隔二十年周信义再次踏上这个码头小镇,却见四周茶楼酒肆林立,商号铺面遍地。再也不是当初那副萧索破败的光景,不禁唏嘘不已!
来到镇中心一条繁华的街道,周信义左右环顾,见路口有间气派恢弘的大酒楼。
由于习惯使然,他竟忘记自己穿着粗布衣衫,一副穷人打扮,抬腿就朝里面走了进去。
掌柜正在柜台后面拨着算盘,见有客人进来,连忙抬起头来热情招呼。
当下两人四目相对,不由都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惊呼道:“是你!”
原来他们在二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周信义还是这掌柜的大恩人呢!
没想到能见到故人,周信义很是高兴。转头四周看了看,很是欣慰地说道:“哎呀!不错啊!瞧你这里里外外几间大门脸儿,现在都做起大买卖了!不错,不错!”
掌柜也是满脸欣喜,连忙从柜台后走出来给他深鞠一躬后说道:“这都是托恩公的福啊!要是没有你,我哪有今天啊?”
故人重逢,说不尽的千言万语,记忆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当年周信义滞留在此,由于货船迟迟没有修好,他没事就在小镇上闲逛。
有天清早刚走到镇东头,就见掌柜一家三口坐在路旁抱头痛哭。身后是一片灰烬,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询问后得知,掌柜姓刘,叫刘文献,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原本开着一间杂货铺,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衣食无忧。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头天晚上不慎失火,铺面房屋眨眼间被烧成白地,半生心血顿时化为乌有。
由于火势蔓延很快,三人虽然逃出生天,但一个铜板的财物也没有带出来!生机断绝,故而坐在路旁放声悲哭。
看客无不扼腕叹息,周信义见掌柜怀里的孩子不过三四岁模样,生了恻隐之心,于是上前劝慰道:“小兄弟莫要悲伤,事已至此,哭也无用!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安顿好娇妻幼子,天无绝人之路,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
刘文献抱着妻儿哭得正伤心,见有人和他说话,抬起泪眼看了他一眼哀叹道:“鄙人家业全系在此,如今被烧得一毫不剩,如此绝境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与其全家人流落街头活活饿死,倒不如跳到河里死了落得干净!”
周信义忙又劝道:“年纪轻轻怎能轻言生死?这样吧,我看你也是个生意人,就借你五百两银子寻点买卖做,重头再来过,如何?”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就连刘文献两口子都止住哭声,不可置信地盯着周信义打量起来。但见他身穿华服,气度非凡,表情严肃,态度诚恳,并不像是在说笑。
刘文献不由惊喜万分,但转念一想又道:“阁下与我非亲非故,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就算阁下愿意借,在下也不敢要啊!”
周信义疑惑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刘文献道:“做买卖谁也不敢保证稳赚不赔,万一到时候血本无归,还不上银子,在下不但会成为失信之人,还要连累阁下白白损失一大笔钱!这万万使不得啊!”
听他如此说,周信义更加坚定了要帮助他们一家子的决心,于是豪气冲天地说道:“不是在下夸口,我虽不比石崇之富,但也还有些家业!银子你还得上就还,还不上也就罢了!何况比起三条人命,区区五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下也不多说,转头吩咐随从回旅店取来十锭银子!都是五十两一锭的大元宝,不由分说塞到了刘文献一家的手中。
刘文献感激涕零,连忙询问他的姓名住址,以图来日报答。
周信义却摆摆手笑道:“区区小事不必挂在心上,有缘自会再见!你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将妻儿安顿好吧!”
说完便带着随从飘然而去。
回到旅店,水手正在寻他。说是船已修好,可以即刻启程。
周信义便退房登船,离开了码头小镇。
再说刘文献此后便拿着周信义借给他的银子开了一间饭馆。
因为经营有方,再加上漕运的快速发展,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经过此地,小镇越发繁荣富庶起来。他的买卖也越做越大,如今已然成了镇上最大的酒楼老板!
二人叙旧已毕,刘文献置备了上等酒席宴请周信义!席间频频敬酒,说不尽的感激之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都喝得有些飘飘然,刘文献先前见面时就对周信义的打扮很是惊愕,只是并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如今几杯酒下肚,脱口而出就说道:“恩公,可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怎么现在成这副模样啦?”
周信义闻言先是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方才恍然大悟,于是借着酒劲便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刘文献听后竖起大拇指赞道:“比起带着一帮人护送引人注目,倒是恩公这招瞒天过海更加高明啊!”
二人说说笑笑,又喝了不少酒!
直到两人都有些醉了,刘文献方才亲自扶着周信义来到酒楼里最好的房间住下。
安顿好恩人后,刘文献回到卧室!
妻子李氏没有睡,夫妻二人四目相对,沉默良久!还是李氏率先开口,只听她长叹一声道:“唉!讨债的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文献道:“欠债还钱啊!这有什么好长吁短叹的?”
李氏凑到他跟前低声道:“你说得倒是容易,还多少呢?”
刘文献道:“借五百还五百啊!”
李氏冷哼道:“说你没脑子你还不信!当初虽然只借了五百,可他如果说若是没有他那五百两,你也没有现在这么大产业怎么办?”
刘文献眉头一皱道:“那……那还一千?呃,还是还两千?”
见丈夫支支吾吾,李氏很是不悦,又道:“你没看他现在这副打扮吗?穷成这样,若是狮子大开口,非得多要怎么办?这家业可都是我们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啊!”
刘文献笑道:“娘子多虑了!他这次可带着宝贝,都藏在随身带的那个破烂包袱里面呢!说起来吓你一跳,里面的东西可以换我们这样的酒楼十几个了!”
“啊!”李氏大惊,眼睛睁得老大,连忙追问:“此话当真?”
见丈夫用力地点了点头,李氏眼里放出异样的光彩。
略一沉吟后说道:“就算他依旧有钱,但也保不齐还是会问我们要债!就算打官司我们也不占理,依我看倒不如……”
说到这里李氏附耳在刘文献耳边嘀咕了起来。
正所谓钱财动人心!酒气上涌的刘文献禁不住妻子撺掇,转瞬之间就忘了周信义当年对他们全家的恩情!
窗外风不停,雨未住!
刘文献后腰别了一根短棍,手里拎着一壶茶来到周信义住的房间外。
见里面还亮着灯烛,他不由暗喜道:“真乃天助我也!”随即轻轻叩响了房门!
“谁?”屋里的周信义问道。
“恩公,是我!我见你今天喝得有点多,担心一会会头痛,特意沏了一壶好茶送来给你解酒!”
听到刘文献的声音,周信义放松警惕,打开房门有些醉醺醺地说道:“我正酒劲上头睡不着,想着有杯茶喝喝就好了!没成想你这就给我送来了,还是你想得周到啊!”
刘文献心中有事,随口应付了几句。走到桌边放下茶壶给周信义倒了一杯,就在他坐下低头品茶的时候突然抽出背后的短棍,照着后脑就是一闷棍。
可怜周信义猝不及防遭此*手,当即软绵绵地瘫软在地!
刘文献初次干这种勾搭,难免心惊肉跳。颤抖着伸手探了探鼻息,确认人已经死了,这才走到门口招呼李氏进来。
二人一个抬手,一个抬脚,将周信义的尸首弄到后院,卸下一片石磨绑在身上,在风雨声的掩护下用独轮车推到河边抛进了水中!
回到酒楼,二人将周信义住的房间收拾妥当。
打开那个破包袱一看,只见里面有九颗用黑绸布层层包裹的珠子,每颗都有鸡蛋大小。
取出一颗解开绸布,那珠子顿时大放异彩,光彩夺目。夫妻对视一眼,不由欣喜若狂。
次日天蒙蒙亮,船老大见风雨变小,就带着两个水手到码头检查货船。谁知刚走到河边,就见稍稍平缓的河面上竟漂浮着一个巨大的黑影,正朝着岸边游过来。
众人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只巨大的老鳖!还没来得及惊疑,有个眼尖的水手突然惊呼道:“它……它背上好像驮着一个人!”
老鳖越来越近,最后靠在河岸边!
众人壮着胆子走近一看,只见老鳖背上果真驮着一个老者。船老大皱眉想了想便认出是自己船上的乘客周信义。
见他紧闭双眼,身上还绑着一块石磨,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救人要紧,于是连忙招呼着水手将他从老鳖的背上拉到了岸上。
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周信义终于悠悠醒转。只是身子虚弱,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此情形船老大赶紧吩咐道:“快,快抬到船上给他把湿衣服换了!罗老四你去镇上请个郎中,速去速回!”
一直在岸边徘徊的老鳖见到周信义被众人抬上船,这才缓缓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三天之后,一队差役来到酒楼将刘云献夫妻二人五花大绑,连同从地窖里起出的赃物一并带回县衙。
公堂之上,两人见到活生生的周信义,当即大吃一惊!为免受皮肉之苦,不等审问便如实招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行!
知县向方武怒斥道:“你二人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泯灭人性,实乃罪大恶极!来呀!给我拖下去先各打五十大板,打完再押入死牢听候发落!”
两旁差役应声如雷,不多时堂下就传来夫妻俩呼天喊地的哭喊声!
离开小镇之前,周信义来到岸边盯着河水伫立良久。
先前船老大告诉过他,救他的老鳖通体呈青灰色,背上有暗黑花纹,体型巨大,少说也有三丈多!
周信义不无感慨地说道:“动物尚且知恩图报,可惜有的人……唉……”
京城之行很顺利,半个月后周信义回到老家泸州。自此在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过起了安逸舒适的晚年生活!
(故事完)
内容纯属虚构,只为借事喻理,劝诫世人,与封建迷信无关!配图来自网络,侵删!
晓楠宇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