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春节档大火的电影《满江红》想必很多人已经看过了,这部电影以一个小兵破案为主线,讲述了岳家*暗杀秦桧的故事。
不过电影终究是电影,与真实的历史还是有所不同的。电影中说岳飞在死前往墙上写了一整篇的词作《满江红·怒发冲冠》,实际上是脱离史实的。那么真实历史上的岳飞究竟留下遗言了吗?其实是留下了的,不过没有一整墙,而是只有八个大字。
《满江红》海报
岳飞被骗去临安
年8月,由于宋廷的打压,岳飞被剥夺兵权,只得到一个“万寿观使”的闲职。8月9日,岳飞自请回到江州庐山旧居赋闲。
岳飞在江州平日里极少与人交往,同旧日的部下也失去了联系。虽然岳飞不是一个谨小慎微、明晳保身之人,可是他明白朝廷中的某些人正别有用心地找自己的麻烦,自己成了“危险人物”,和自己接触过多的人,不免要受到牵连。然而,这一天,从前的部将蒋世雄却出其不意地来拜访他了。
将帅见面,感慨万千,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原来蒋世雄刚刚改授福州专管巡捉私盐官,趁着这个机会,从鄂州顺道奔江州看望岳飞。言谈之间,蒋世雄突然放低了声音,问道:“岳相公可知张宪的前*副统制王俊上告一事?”
岳飞愣住了,便详细问道是什么事。
蒋世雄说:“王俊告张宪谋反。”
岳飞大吃一惊,忙问这消息从何而知。
蒋世雄说:“这还是进奏官王处仁私下里偷偷对我说的。望岳相公早作准备,以防小人暗算。”说罢,急匆匆地告辞上路了。
岳飞听到蒋世雄带来的消息,方才明白:秦桧等人故技重施,要在自己身上重演陷害韩世忠的一幕了。
秦桧将张俊的奏章交付给高宗,乘机奏请将张宪和岳云(岳飞之子)押送到大理寺推勘,并召岳飞到大理寺来一同审讯。高宗一口应承下来。
岳飞在江州居住了不足一个月,就接到宋廷的命令,召他回临安。岳飞即刻准备动身。年幼的儿孙们扑过来,不让父亲和祖父走。他将儿孙们轮流抱起来,眼睛酸酸的,几乎忍不住流出眼泪,因为他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这次离家之后,恐怕再也见不到儿孙们了。他深知秦桧、张俊等人的阴险*辣,他们是决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不过,他心中尚存一些侥幸心理,觉得自己向来做事光明磊落,是非曲直终会真相大白,韩世忠面君之后,不是逢凶化吉、安然无事了么?
岳飞又向妻子嘱咐了几句,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亲人们,挥挥手,道一声“珍重”,就大踏步离去了。不知是由于他的感情激动,还是他的心头上压着难言的忧懑,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竟微微地有些打颤。幸而初冬的寒风在呼啸,这颤栗没有被妻子觉察出。
岳飞来到了临安。可是,派谁去拘捕他呢?这是秦桧苦苦思索的一个问题,他将可能派遣的人物筛选甄别了一番,最后选中了杨沂中。一则杨沂中是皇上亲信的殿前都指挥使,也是张俊的心腹,相交甚厚,平日对自己也很虔诚恭敬,是可以信赖,以大事相托的;二则杨沂中和岳飞打过一些交道,比较熟悉,派他去不会引起岳飞太大的疑心。于是,他派人到杨宅,请杨沂中来尚书省有要事相商。
杨沂中应召赶到了凤凰山下的尚书省。他来至都堂之上,里面空无一人,秦桧并不在这里。杨沂中心神不定地等了一会儿,值日官从后堂转了出来,把一道堂牒交给杨沂中,说秦相公有令,要活的岳飞来!
雷佳音扮演的秦桧
岳飞深陷大理寺
岳飞来到临安后,进奏官王处仁又冒着风险,再次报告了王俊诬告一事,并恳切地劝岳飞上奏自辩,岳飞感叹道:“使天有目,必不使忠臣陷不义;万一不幸,亦何所逃!”没有听从王处仁的建议。
这一日,门吏报告说杨殿帅来了。岳飞的脑海中顿时产生了一连串的疑问:杨沂中是掌管朝廷禁卫的,平日里同张俊打得火热,今天突然来访,不知有何用意?王处仁的一番劝告蓦然浮现眼前。
杨沂中在门口喊了几声:“哥哥!哥哥!”岳飞“唉、唉”地大声应着,出来迎接他。见了面,劈头问道:“十哥!汝来何为?”南宋初,诸大将结拜兄弟,杨沂中比岳飞大一岁,排行第十,因此岳飞喊他为“十哥”。
杨沂中十分尴尬,他心中有*,不敢直说,只好敷衍说无事。
岳飞仔细打量了杨沂中几眼,说:“我看汝今日来,意思不好!”说罢,就抽身回里屋了。
进屋后,岳飞命侍女给杨沂中上了一杯酒,喝完之后,岳飞才同杨沂中出门,上轿。
轿子行了许久,岳飞发现自己进了大理寺,不由得大吃一惊,忍不住大声叫了一句:“吾何到此!”
无人回答,只听到自己的叫声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四面帘幕低垂,没有一个人影,阴森可怖。一股逼人的寒气袭来,岳飞的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岳飞画像
岳飞在大理寺的外厅稍坐了一会儿,忽然闯进了几个黑衣黑帽的狱吏,对他说这里不是相公坐处,中丞在后厅,请相公略来照对数事。
岳飞这才明白杨沂中所传堂牒的意图,自己堂堂国家命臣,竟这样被**祟祟地逮捕入狱了,不禁愤怒地责问道:“吾与国家宣力,今日到此何也?”
按当时的法律规定,收禁罪人,先须捕获人签押入案,并须由指定的牢差、狱卒当面验明身份、点清人数,还得叫医生检查全身有无疮病痕伤,然后由押狱节级立案状文字。岳飞被骗至大理寺入狱,耍的全是阴谋诡计,根本无视法律规定。
狱吏将岳飞带至另一处厅堂,只见张宪,还有岳云,都已卸脱衣冠,戴着枷锁,露体赤脚,浑身是血。岳飞先是震惊,继而心如刀绞,只觉得头脑中嗡地一声,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旁边的狱吏用杖击地,对岳飞厉声喝叱道:“岳飞叉手正立!”
岳飞又是猛地一震,醒悟到自己已非昔日十万雄师的统帅,而是阶下之囚。曾几何时,他身率千*万马冲锋陷阵,使敌人闻风丧胆,老百姓壶箪相迎,那时的他令出如山,何等威严!而今无辜被捕,对证公堂,竟遭狱吏欺凌。世态炎凉如此!岳飞不禁忿然道:“我尝统十万*,今日乃知狱吏之贵也!”
*扮演的岳飞
为阻岳飞绝食,其子也被送进监狱
宋廷特设诏狱,审讯岳飞,负责审讯的是御史中丞何铸和大理寺卿周三畏,参加审讯的还有右谏议大夫万俟卨、殿中侍御史罗汝楫等。
岳飞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面临着一场生死攸关的审判。他昂首面对审判者,正色道:“皇天后土,可表此心。”
岳飞沉静地辩白冤曲,既言之有理,又持之有故。何铸再三鞫问岳飞是否和张宪通书谋反?
岳飞听后悲愤交加,他解开衣服,祖露背部,只见背上刺着“尽忠报国”四个大字,深深地嵌入肌肤。
这一点必须说一下,很多人都以为岳飞身后的刺字是“精忠报国”,其实真实的应该是“尽忠报国”,这一点在《宋史》卷三百八十一就有记载:
铸引飞至庭,诘其反状。飞袒而示之背,背有旧涅“尽忠报国”四大字,深入肤理。
这“尽忠报国”四个大字,还是靖康初年岳飞刚刚从*之时,母亲姚氏请人刺的。这四个字不仅刻在岳飞的背上,也铭刻在岳飞的脑海中,在以后的峥嵘岁月中,岳飞始终努力履践着自己和母亲共同的庄严誓约。
尽忠报国
今天,负责审讯的何铸和周三畏见了岳飞背上的这四个字,不禁肃然起敬。
何铸本是秦桧门徒之一,也曾弹劾过岳飞。可是,在审案过程中,心中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问,他经过翻来覆去的审讯,断定这是一桩冤案。事不宜迟,他立刻去见秦桧,力辩岳飞无罪。
秦桧脸色阴沉沉的,他想不到何铸竟这么“愚钝”,不明白自己之所以让他亲审岳飞一案的用意。不过,他一向视何铸为心腹,既然他这么不开窍,自己不妨给他提个醒,于是向他透露底蕴说:“定岳飞与张宪通书谋反之罪,此上意也!”
秦桧故意泄露“天机”,意在胁制何铸定要把岳飞审出个“谋反罪”来。何铸听了果然大为震惊,但他不愿做此丧尽天良,伤天害理之事,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没办法,秦桧只好再找他人。
秦桧决定再次重用万俟卨。他将万俟卨提升为御史中丞,让他接办主审此案。
万俟卨一升堂,就杀气腾腾地将王俊的诬告状亮在岳飞面前,厉声叱问道:“国家有何亏负,汝三人却要反背?”
岳飞大义凛然地回答道:“对天盟誓,吾无负于国家。汝等既掌正法,且不可损陷忠臣。吾到冥府,与汝等面对不休!”
万俟卨一阵奸笑,说岳相公既不承认造反,那么可曾记得当年游灵隐天竺寺,在寺壁上题的那一句“寒门何载富贵”的诗句?
其他的陪审官员也随声附和道:“既出此题,岂不是要反也!”
这样驴头不对马嘴的审问,使岳飞明白他们是蓄意要给自己栽上谋反的罪名,自己也不需再辩白了,他不由得仰天长叹一声,悲愤地说:“吾方知既落秦桧国贼之手,使吾为国忠心,一旦都休!”说罢,他合上双眼,任凭狱吏百般拷打,再也一言不发。
雷佳音饰演的秦桧
岳飞被投入牢狱之中。他拒绝进食,唯求速死。他要以绝食与陷害他的秦桧之流抗争,表明他的无比愤慨和宁死不屈的意志。
由于酷刑与绝食,岳飞本来强壮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双目无光,眼窝深陷,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他背靠着墙壁,坐在牢狱的一个角落里,*昏的阳光从狭小的窗口透过,落在残破的牢室潮湿的地面上。岳飞微闭着双眼,仿佛已经昏睡过去。自幼挨冻受饿的岳飞,现在又饱尝着从未经历的囹圄之苦。
牢室的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了,岳飞被惊醒,睁开了双眼,吃惊地发现形容枯槁的岳雷(岳飞的第二个儿子)站在面前。狱吏叫道:“奉秦相公之旨,岳雷入侍看觑。”
岳雷几乎认不出自己的父亲了,他一下子就哭了起来,扑上去,泪流不止。岳飞的心都要碎了:秦桧之流竟这样歹*,把一个同案情毫无牵连的十六岁的孩子,也投入囹圄,简直丧尽了人性!
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挨饿,没办法岳飞只能一起开始吃饭。
*扮演的岳飞
“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秦桧和万俟卨为了给岳飞定罪,也绞尽了脑汁。在得到岳飞的供词之前,他们是不能让他死去的,所以,一得到岳飞绝食的消息,就丧心病狂地把岳雷同岳飞关在一起,以此胁制岳飞。
万俟卨主审后,禀承高宗和秦桧之意,严刑拷打岳飞父子与张宪,逼他们供认。但万俟卨的酷刑,也未能使岳飞三人招供。为了达到目的,万俟卨重施张俊的故伎,再次捏造材料,说岳飞曾叫于鹏、孙革写信给张宪、王贵,令他们伪造金*入侵的*情上报;说岳云写信给张宪、王贵,要他俩筹划审处。岳飞当堂要万俟卨拿出物证来,万俟卨拿不出,只好胡说是“张宪、王贵当时焚烧了当。”
万俟卨急欲将岳飞父子及张宪铸成谋反之罪,虽然用尽了心机,施尽了刑罚,但从十月十三日将岳飞投入狱中起,到十一月十七日,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仍然搞不出一条足以成立的谋反罪证。
岳飞入狱的消息传开以后,朝野上下,无不震惊,但慑于皇上和宰相的淫威,都敢怒而不敢言,只在心中默默为岳飞叫屈。
时间已经是十二月中旬,岳飞已经入狱两个月了,可案件的审理还是停滞不前。
这天,韩世忠坐不住了,他去求见秦桧。当时韩世忠已经辞职回乡了,但当他得知岳飞被诬告谋反,还是鼓起勇气,不顾可能给自己带来的恶果,冒着凛冽的寒风,一大早就出门,跑到尚书省来质问秦桧。
雷佳音扮演的秦桧
秦桧听了韩世忠的质问,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倔强的退职将*提出的问题,只好含糊其词地说:“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
韩世忠听了秦桧冷冰冰的回答,怫然变色,气愤地说:“‘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他双目圆睁,目眦欲裂,看秦桧还如何回答。不料,秦桧正悠闲地望着窗外,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韩世忠又气又急,可又无可奈何,他甩下一句:“相公须审慎为是。”就忿忿然地大步离开了。
韩世忠的质问,虽然使秦桧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提醒他,岳飞一案不能再悬宕了,以免夜长梦多,再发生其他变故。
雷佳音扮演的秦桧
岳飞在狱中写下8个大字
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农历除夕,大理寺将定案报送尚书省秦桧那里。在被告人不服、物证缺乏的情况下,竟以所谓“众证”(旁证)判定岳飞三大罪状,判斩刑。张宪犯谋反罪,判绞刑。岳云犯“致张宪谋叛”罪,“徒三年,追一官,罚铜二十斤”。岳雷通过审查“别无干涉罪犯(与罪犯毫无牵连)”。
秦桧亲自前往金銮殿,奏请高宗取旨裁断。
高宗批阅奏折,他脸上的表情令秦桧捉摸不透。他会同意这个判决么?虽然秦桧知道高宗早已对岳飞这个过于“刚”、“硬”、“直”的大将猜忌甚深,可是高宗一向乐意扮演一个宽宏大量、谨守太祖誓约的角色,如今会不会突然大发慈悲,网开一面,放岳飞一条生路呢?那样的话,自己的一片苦心将付诸东流了。
秦桧紧张不安地屏息等候着高宗的批复。当他手中拿到批复之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面清清楚楚地写道:“岳飞特赐死。张宪、岳云并依*法施行,令杨沂中监斩。仍多差将兵防护。”
秦桧的心头一阵狂喜。他极力遏制着激动的心情,嘴角上微微漾起的笑意以及脸宠上泛出红光,却不自觉地暴露了他的秘密。
*扮演的岳飞在狱中
两个多月的炼狱折磨,把岳飞折磨得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只有从目光中依旧可以看出昔日大将威武的风彩。
牢室的门打开了,狱官宣布了岳飞的罪状及判决,喝问道:“岳飞,你伏也不伏?”
岳飞昂首道:“吾死亦不伏!”
狱吏倚门斜立,冷笑着宣布了高宗的判决。岳飞听后,幡然醒悟。他悲愤填膺,在狱案上挥笔写下八个大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在这一天,岳飞被害于大理寺狱中,时年三十九岁。在岳飞被害的同一天,张宪和岳云也绑赴闹市,执行斩刑。张俊按捺不住狂喜,亲临刑场观看。临安城各城门都以重兵把守襟卫森严,以防*民人等闹事。
岳飞墓前的跪像
这一天,凄风冷雨笼罩着临安城,爱国*民得到岳飞遇害的噩耗,全都痛哭流涕。后来,南宋大诗人陆游在《老学庵笔记》中说:“张德远(张浚)诛范琼于建康狱中,都人皆鼓舞;秦会之(秦桧)杀岳飞于临安狱中,都人皆涕泣。是非之公如此!”
从此以后,每逢除夕天下雨,江浙一带的民间,就有这样的传说:忠臣岳飞在除夕被秦桧害死,连老天爷也在为岳飞的冤死痛苦流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