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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木读书会我的草木情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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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木自然读书会第期,由谭庆禄书友分享给大家的“我的草木情缘”,以下是整理的资料。

主持人好,各位朋友,各位老师,各位方家,大家晚上好:我是谭庆禄,来自北方平原地区的一个业余植物爱好者。

对于植物分类之学,我是十足的外行,更兼索居僻邑,独学无友,孤陋寡闻得很。此前潜水本群之中,向诸位学到很多东西,在此深表谢意。日前承蒙林捷女士抬爱,让我过来就拙作《东乡草木记》和《东昌草木记》二书与大家分享。我个人觉得,要说的话,都已经写入书里,此外还能说什么。所以心里压力既大,又有些惶恐,深怕说得不好,白白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今天我与朋友们分享的题目是:我的草木情缘。

分享的第一个内容是:我与草木结缘之由。

与草木结缘,每个人恐怕都不一样。此事在我开始得比较早。可具体是哪年哪月,却也不大能说得具体。近年来,私底下每每将此看成人生的幸运,甚至上苍的恩赐。可是若问我为什么喜欢它们,却也有些茫然。后来想想,所以喜欢上草木,应该跟此前与草木的那几段交集有关。概括起来,可为两个方面:

1、少年时代割草寻菜的生涯

我的出生地是山东省清平县。此县汉时已设,名为贝丘;隋开皇十六年更名清平。至年撤销,大部并入临清市版图。此地西有漳卫河,东有马颊河,京杭运河亦经行县域之中。这里属于典型的*河冲积平原,以前时候,这一带多沙丘,多盐碱涝洼,虽有河流,却不享灌溉之利,生产落后,地瘠民穷。

我很早就知道,在这片贫瘠土地上生长的草木,正如在这片土地上讨生活的人,多为平淡无奇的品类,属于默默无闻的群体。在这样的地方开始草木之旅,先天的劣势显而易见,在博识的人们看来,甚至未免好笑。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然而,生于斯长于斯歌哭于斯,不能不对这片土地发生感情。此外,如果我再不趁机为它们说几句话,它们不是更加湮灭无闻了吗。

青少年时代我一直在故乡生活。此间虽不曾辍学,可文革不期而至,学校教育已经有一搭无一搭。在尚未长成一个壮劳力之前,回到村子上,割草寻菜便成了春夏秋三季里的重要营生。

乡村里大田作物当然重要,然而数量有限;树木同样被人重视,其实北方的平原上,主要也就杨柳榆槐那么几种。此间最多的却是野草。野草虽然讨厌,人人皆欲除之,它们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性情泼辣,种类也最多。其实,将这些野性的、顽强的植物目之为杂草,是人类从自我中心主义出发,而加在它们身上的恶谥。杂草有许多定义,“不想要的植物”、“干扰人类对土地利用的植物”、“无应用与观赏价值的植物”等等,“长错地方的植物”,这一定义最为有名。

春天的瓜畦里,新苗破土而出,人们侍弄起来那个小心翼翼,简直视若拱璧;可到了夏天的豆子地、棉花田中,瓜苗未经许可,长出了一丛丛,一样的碧绿鲜活,可锄头镢头轮起来,一点儿也不含糊。又如芦苇,有时生在麦田中,人们看了,就像眼中之沙尘;可池塘边、河浜里那青青芦苇,又是多么漂亮。

即使对于杂草,人们的感情也是矛盾的:扛起锄头来到田间,野草则愿其少,甚至欲其无;而提起镰刀,挎起篮筐,则又怨其不够多,恨不得生得满畦满垅才好。自己队上的农田,常常派出老弱过去值守,即使有草,也不令割草人进入;同时又派自家少年外出割草,以饲养牲口棚里那些拉犁拉耙的老牛。

从割草寻菜,接触草木,辨识草木,进尔了解和喜欢上草木,自然而然。对于生长于农村,又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经历大同小异。所以在此我就不多说,我与植物的第二种交集,似乎还算比较特别。

2、村上居然有个植物园

我所住的村子不大,与附近村庄一样,因为从战乱年代过来,乡人为了自保,建有一道高大围墙,将整个村子护于其中。围墙用*土夯筑而成。年代既久,便开始废弛坍塌。村北边有一户人家,其堂屋背对着围墙,在屋子与围墙之间,有一片开阔的空地,主人便将这一带开辟成一个园子。

庭院之中,勤快人家那时都会有所种植,以补日常用度之不足。所种则多为瓜果菜蔬,唯这个园子最大,又最为背阴朝阳,土质松软肥沃,种的却是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做衣穿的闲花逸草。这在五六十年代中国北方农村,显得特别不可思议。那时候,园子的主人已经垂垂老矣,他瘦高,黎黑,稀疏的山羊胡子,不苟言笑。后来这位老人双目失明:在他的园子不可避免地凋败之前,上帝用他的仁慈之手,赐他以黑暗。

园内的信息不时泄漏出来,对我们构成强烈吸引。老人对他的园子却看得很严,每当我们在附近逡巡,他都会高傲冷漠地出现。对我们的内心想法,他似乎早已洞若观火。我们当然都有些怕他。然而这种拒斥让园子越发显得富有魅力。

然而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所以即使提防再严,也不会绝对无机可乘。有一次来到学校,小伙伴赠我一枚软枣(君迁子DiospyroslotusL.),其讲述尤其绘声绘色:这东西如果满口吃了,舌头都会伸不出来。那枚软枣长圆形,光洁而微*,状若迷你型油罐,切开来看,其肉质有似胶冻,果核则不大规则。舔一下,舌头是果然有些木木的,也没有那么夸张。四十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软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它们长在一株什么样的树上,以及为什么出现在盲老人的园子里。以适口论,软枣远远比不上当年家家庭院中都有的大枣,然物以稀为贵,对于少年人的好奇心尤其如此。吃过多少红枣,已经全然不记得,唯这枚稀奇古怪的东西一直保留在我的记忆里。

后来园子里发生了更为惊险的一幕:我们中间的一位勇敢者,他只身一人,潜入园中。屋后那一树金*的鸭梨格外诱人,可他刚刚攀到树杈上,即便被暴怒的老人发现了,他手持拐杖戟指着树上的入侵者,大骂不止。树上人看看退路已被切断,只好缘着树杈上到屋顶,然后从房子另一面直接跳下来逃走了。那屋子我后来曾经走近过,至少有一丈多高,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跳下来却毫发无损,也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后来我曾经有幸进入园中。

围墙外面是我们队的棉田,那天我跟了母亲到田里干活,近午时分,来到老人园子里讨水喝。

老人对顽劣少年凶巴巴的,对于成年人却很客气。他家屋后有一株高大枣树,我记得栝楼缘着树干攀上去,然后在树枝间左右缠绕,皮球大小的青碧果实,依次悬垂下来。树下是一眼水井,井上支着辘轳,慢慢绞上水来,让我们用手鞠着喝。在母亲与老人说话的当儿,我乘机潜入西侧的竹林里,抚摸着光洁的绿茎,那种美醉的感觉,至今难忘。

以今天的眼光看,盲老人当年所罗致于园中者,与今天的植物园相比,数量既不算太多,品类也仍属寻常。但在生活压力越来越大,植物种类已经十分单调的北方乡村,却显得那么独特。这几乎就是干涸沙漠上的一泓清泉,对我们一班少年的诱惑与启发相当地大。如果割草寻菜的营生让我们接触了野生杂草,盲老人的植物园则诱发了我们对奇花异草的强烈想象。

我要与大家分享的第二项内容是:发现植物之美

敝人生性愚钝,虽然自幼与植物朝夕相处,可是到了很晚才漫漫发现植物之美。这个过程从树木开始。

我从小喜欢种树,虽然自家院子不大,可利用的空间不多,可一有机会,就会种上几株。最初的想法当然也是功利的。后来看它们居然成活,发芽抽条了,然后一天天长大,心里面的惊奇总是伴随着快乐。大约就在那时,或者以后,我开始领悟到树木之美。

首先树木都是站着的,这一点与人最为相像。牛羊猪狗虽与人一样,生有四肢双目,可它们的身体都是横着的,与大地平行,不像树与人,垂直于大地。狗的本领大一点儿,也只会坐着。可树,无论大树还是小树,它们都站着。据说人是猴子变的,那么最初人的身体也与地面平行,后来决定站起来行走,保不定就是受到树木的启发。树的另一个好处在于,你种它在哪里,它会一直在那里生长,从不像动物跑来跑去,既不会摇尾乞怜,也决不装神弄*。它们神情淡泊,无欲无求,与人无扰,与世无争,与之对视久了,就觉得它们活脱脱一个谦谦君子。

树木无论着生于多么偏僻的角落,春夏秋冬,风风雨雨,它们既不畏惧,也从不抱怨。无论遭受到怎样的无妄之灾,都默默承受。只要一息尚存,它们就不会放弃成长。等这一切慢慢过去,你就会发现,它早已超过你的身高,渐渐枝繁叶茂,成为一株独立的树了。

陶渊明《饮酒》诗有云:“连林人不知,独树众乃奇”,这真是一个有趣的发现。连林成片的树木固非不好,可是大家簇拥着挤在一处,看过去一笼统,个性也就难得展现,特别是路旁站队成列的树,就更是未免呆板。最是田野上,河滩里,那孤零零的一株树,你在行走之时偶然瞥见,心里会紧接着一动。特别到了冬天,林叶凋零,真可谓删繁就简,不再有任何浮华。若是这个时候天降了一场大雪,原野无际,茫茫白雪遮蔽了世间的一切,大地显得如此简单,一株树站在那里,既无瑟缩之态,又无骄矜之意,悠然站立于天地之间,平静地迎接接下来的每一个白天和黑夜,这样的态度,真够我们人类学一阵子的。

发现树木之美,对我很重要。我曾将此当作独得之秘,多少次向朋友们说起。我也看得出来,朋友大多当成玩笑来听,我也不以为意。多少年后,终于得到恩准,不必再应卯上班,退身成为一个真正的闲人,开始了天天周末,日日假期的生活。这时候,走向身边的草木,对我来讲几乎自然而然。

相对于大树,野草低矮,不像大树那样高高在上,更容易让人亲近。

几十年后,与野草再次相逢,遇到的既有老朋友,也不乏新朋友。野草与农人,处于天然敌对的立场上。最初,我当然站在父老一边,对它们有时也怀了厌弃之心。特别那些频频侵入田间,既没用处又特别麻烦的,心里还会泛起恶*之意。到了此时,既已没了种植与收获的盘算,也不再有割草喂牛的功利目的,只剩下晨昏之间的悠然相对,它们蕴涵的美便开始向我呈现。与它们达成和解,包括那些令人讨厌的品类,在我没有一点儿困难。比如蒺藜,既然已经不必赤脚行走于田间,它果实的戟刺再锋利,也已不足为害。这时才知道它们生刺,并非为了持以刺人,所以如此,不过自我保护的需要。俯身观察此物,看它藤蔓匐匍于地的逊退,看它叶间小*花的寂寞,这是一个多么卑微、多么低调的物种啊。再如马齿苋,它们泼辣易生,曝晒不死,这种生之执着总也不是什么过错,蝼蚁贪生,人类也概莫能外,怎么可以以此相责。理解了物种基因传递的欲望,再看马齿苋,便不再觉得多么脑满肠肥,雨后风前,服硕茁壮之外,甚至也有几分清新呢。

有一本写刘华杰先生博物生涯的书,书名叫做《看花是一种世界观》。对我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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