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我曾爱慕一人。
等到我二十三岁时,却死在他怀中。
这一生我为保他高坐庙堂不沾风雪耗尽心力,可我落子无悔。
1.
景和十九年,将军萧萦班师回朝,还未及回府便被传唤入宫述职。
此战打了四年,而几乎场场大捷,边疆都传只知萧将军而不知陛下尔。
皇帝向来多疑,肯定会趁着这次将萧家兵权收回并在京都身边给萧萦一个没有实权的高级官职,而没有实权的萧家在京都这个满是豺狼虎豹的地方就会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爱卿,可有想要的什么赏赐。」皇帝傅远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的萧萦。
「皇上,臣征战多年身上已布满伤疤,唯望皇上念及臣劳苦功高赐臣一个闲职吧。」
与其过后让他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自己交出兵权,倒不如主动点给他,还能留点立足之地。
「好,就依爱卿所言,封护国将军萧萦为太子少傅,赐文渊阁。」
从勤政殿中出来往宫门外走,我一直在思考原以为有个从二品就顶了天,现在居然给了一个仅次于三公的职务是为什么,就没注意到转角处有一个人站在那,径直撞了上去。
从军打仗这些年我见过不少女人,可都没有见过如此长身玉立,身姿卓绝的佳人,穿红色未免落俗,可面前这个人却似谪仙下凡。
「臣萧萦见过娘娘。」
「起来吧。」却是一副清亮的男子声音。
我愣住了,不是因为面前这美人是男子,而是这声音实在是耳熟。只是过去了四年,实在是不敢认,亦或是不敢承认他是故人。
「你...是谁?」萧萦颤抖着手想摘下眼前人的面具,触碰到了却又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是我。」
宁妄将面具拿下,原本空洞的双眼却因盛满眼前人变得鲜活,「你终于回来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
3.
「这么大的事,没一个人告诉我。」
萧府地下,那些刀口舔血长大的暗卫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逼近。「萧家养着你们是死的吗?」
萧萦虽身量芊芊,不似将军的派头,可却逼着一个个连抬头都不敢。
「是我让他们不告诉你的。」一个老者从黑暗处拄拐而出,看见这人,我瞳孔猛地收缩,
「你们知道规矩的,都下去领罚吧。」
「义父,您老了,这萧府以后就不饶您费心了。」
这话算得上是给他留了脸不至于太难堪。
「你要为他,覆了整个萧家吗?」那老者听见萧萦要收回他的管家权,竟冒出这话来戳她的心窝子。
「我萧家为王室征战沙场数十年却落得如此下场,你以为这一切该怪谁?」
老者看着萧萦残忍而妖冶的笑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自己可以控制的萧萦了。
景和十四年,萧家家主在宁州一役中被万马践踏而死,萧家长兄在救父亲时被敌军乱箭射穿。
乱世之中,死亡早已是常事。
可萧萦知道这是一场阴谋,是以皇帝为首的北方世家大族和南方豪族的一次较量,萧家处于中立位置又执掌兵权,自然是最先被打击的对象。
于是萧萦决定以萧家幼女的身份上战场,即使皇帝忌惮萧家,也会考量她一个女子即便掌有兵权,等用完她后只要皇帝给她指婚,就得把权力交回去,更何况皇帝还得指着她制衡两大地主集团。
而且杀父兄之仇不共戴天,一介女流也足以让萧家破局。
那日漫天大雪,我和宁妄隔着一扇门两两相望,但谁都没有向对方前进一步。
「你知道你做了这个决定,我们便再无可能了吗?」雪落在宁妄的睫毛上,冻住了那双眼眸里的情意,他声音也有些干涩,细听还在打抖。
我的心叫嚣着,面上依旧没有显露分毫,「回去吧,不打伞会冻病的。」我示意身边的小厮去给他撑伞却被他打落在地。
「宁妄,我们本就不可能成婚,先前都是妄想,现在你也该醒了。」
你会娶妻生子与她恩爱两不疑,只是那个人不会是我了。
没想到的是,他竟在萧府门口跪了三日直到晕厥。
我坐在床沿上,反复的用热水给他擦拭身子,「为什么要这么傻啊,根本就不值得。」
等他醒来,我已经入京请求皇帝让我上前线。
据人通传,宁妄醒来后跟疯了似得翻遍整座萧府,最后抱着一个破旧的纸鸢靠着墙坐了两日才离去。
4.
深夜,我仗着轻功,穿着一袭黑衣翻入宫墙。
梓宫是皇帝特为宁妄建造的宫殿,以此来彰显自己对其的宠爱。
甚至还因为一句凤凰依梧桐而居,就在梓宫里种满了梧桐。
已至丑时梓宫却依旧灯火通明,恍若白日。我小心的躲避着夜巡的侍卫,悄悄溜进一扇半掩着的门,却落进了一个怀抱里。
四年的征战经历让我始终保持高度警惕,可这人竟没被我发现,看来是有些本事。
我刚准备给他来个过肩摔,「是我。」我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
而宁妄似是感受到了我情绪的变化,在我耳边低语,「你刚刚是不是准备打我来着。」
「如果你放开我,我可以考虑不打你。」
背后的人思考了片刻将我放开,而我立即窜到离他好几步远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我紧张的看着周遭,臣子私闯宫闱是死罪。
「我何时不了解你了?」
他看我离他那么远,眼中的光亮黯淡了几分,「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啊?」
其实我只是待在军营习惯了不跟人亲近,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我有些不自在。
可看见他那悲伤的表情,我也不欲跟他多解释,上前抱住他,「跟我聊聊吧,为什么会被关在这,我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5.
宁妄是南方豪族宁家的嫡长子,祖父宁晟曾在前燕官至三公,其父亲也曾任前燕护国大将军。何其荣耀的家室,等傅远当上皇帝后甚至还要亲自去请宁妄的祖父入朝为官,虽被拒绝,但面子上要过得去,竟给年仅九岁的宁妄封了清河公。
看似的荣宠实则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宁妄得独自去食邑清河城,不能带任何家眷,且无诏不得出。可到底少年心性,捺不住寂寞,在某个深夜宁妄找到城墙的一处狗洞钻了出去。
宁妄万万没想到,萧家被贬到了这清河城中来驻守了,正好那天晚上萧家军刚到清河城,为避免惊动百姓于是决定先驻扎在城门外,等第二天通报了他这个清河公再做打算。
然后他就碰到我了,彼时的我还是个小丫头,最喜欢跟着长兄舞刀弄枪,为了完成跟长兄的赌约过他三招,我就在那半夜三更练剑,而他正好就从我旁边的城墙里出来,我们俩就在那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
宁妄的绝世美貌在少时已初见端倪,他把我猛地一下拉入营帐时,我满脑子只有此物只应天上有,连反抗都忘了。谁承想这人长得倒是人畜无害,心黑的跟瞎了似的,竟然骗我说他是被父母买去青楼的小倌,害得我带着他躲了好些天,结果清河城这么大个人丢了,最后差点闹到皇帝那里去。多亏了有天被兄长发现,圆了个谎给他送了回去,我挨了顿板子这事才作罢,只是他府上侍卫更多了。
后面我们俩一直保持着某种奇怪的联系,要么他从刚开辟的狗洞钻出来找我玩,要么我半夜三更趁府兵轮岗时溜进去。
「你以后想做什么?」我们俩坐房顶上看月亮时,他突然冒出这句话不应景的话。
「我想当一个江湖侠客,你呢?」
其实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同时,我也知道了他的遭遇。他早已身不由己,但我还是想知道这个孑然独立的男孩心中有什么志向。
此时,这个男孩望向我的眼睛亮亮的,仿佛他的月亮被盛进了眼眸,「我曾经想要入仕,让江山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可现在我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如果有机会便一起遨游山水间。」
6.
我真的心疼他,从小钟鸣鼎食之家长大的公子哥,一朝江山换代,自己也被迫和家人分离受人监视万般不由人。却阴差阳错遇到了我,把我当做生命里唯一的光亮。
可我不是他的光,我至幼时就受父兄教导要守住萧家,所以家族一朝有难,我毅然舍弃了他。只是宁妄不一样,从他被皇帝封为清河公开始,他这个宁家嫡长子就是一步废棋,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就把他丢在清河城里自生自灭。
我走的第二年,都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傅远年近中年想要修仙,修仙这事本该隐晦点不说出来。可这事巧就巧在,钦天监正好算出来代表帝王的紫微星动荡,急需要找一个天生凤命的紫薇圣女来双修才能保住帝位。
那傅远可急了,连夜找钦天监去算这个紫薇圣女,哪想到还真给他找到了,这人就是宁妄。
傅远本也不好男色,可亲自去清河城看宁妄的时候,霎时惊为天人,还真打算将他纳进后宫,宁妄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这个时候,宁妄的祖父已经去世,父亲也病逝了,留下的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辈,就算傅远把他强纳入宫也不会遭受什么阻拦。可傅远大概是年纪大了性子比年轻时候恶劣许多,偏偏就想看美人朝他低头的样子,竟然让宁妄的族人全都跪在宁妄房门前,只要宁妄一日不答应,就一日不给吃食也别想起来。
「然后你就答应了?」
宁妄捏紧了手指,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该有多不甘心,明明该遨游于九天的凤凰却被囚与方寸之地。更何况傅远这些年沉迷于修仙还用仅剩不多的国库去开疆扩库,导致民不聊生百姓积怨久已。凭什么上位者不谋其政,偏要让下位者匡主益民。
「宁妄,你相信你自己是凤凰吗?」
宁妄对我挑眉表示不理解我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他眉眼中散发的是冷傲孤清,即使在宫中背负后世骂名做一个男宠却依旧不失风骨。
既然天地予不了我们公正,那我们就去重新造一个规则,让那些人都臣服于我们。届时,无人敢置喙他的过往,而我也会常伴他左右。
7.
傅远膝下没有子嗣,虽正值壮年却不顾群臣反对立了亲弟弟傅昱当太子,这完全不符合他多疑的性格。
硕大的太子府却只有零星的侍从,一个哑巴老奴将我迎到湖中庭院,傅昱正在院中自弈,见我来了忙起身行礼。
「见过老师。」我作了个揖。
我朝他点点头,大约是审视的目光太过犀利,他竟也直勾勾向我看来,晦涩不明的眸子里竟倒映出我的影子,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绝非外界所说的良善之辈,只是我不清楚他受傅远信任的原因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太子殿下,臣奉陛下之命教习您武学,依您看该从何处开始呢?过去我长兄在军营教我都是直接过招,我总不能也这样教导当朝太子。
「不急。」傅昱又坐回了棋局前,「先与我下一盘棋可好。」
说来惭愧,世家大族该有的女儿家风范什么诗书礼乐还有下棋我都不会。我唯独就会排兵布阵打仗,不过棋局如战场,一味的只攻或者只守都不会赢。
「你输了。」
我眯着眼看向他,「还要再下吗?」
傅昱轻笑出声,挥手让那个哑巴老奴下去,「萧萦,想报仇吗?」
傅昱附身到我耳边用一个旁人看极度亲密的姿势重复了一遍,「萧家幼女,父兄明面上死于五年前宁州一役,实则死于世家大族政治斗争,所以你只身一人上战场只为保住萧家,是也不是?」
听到这话,我身体反射的摸上腰后的匕首,那种不安感愈发强烈。
「不用紧张。」
他拍拍我的肩膀,「这些话我只与你一人说过。再者说,这个太子不当也罢,还不如做一个闲云野鹤来的舒心。」
「太子殿下,今日的话臣可以当做没有听见,微臣告退。」说罢我便往后撤去,可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我意图将他甩开却发现他的武学造诣竟跟我不分伯仲,我猛地回头看他。
傅昱只是歪头朝我笑,「萧萦,你不想报仇吗?」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按理说我和他这是第一次相见,他怎么也不该跟我和盘托出。
「因为我们是同类啊,都是在曾处于光亮又跌入深渊的人。」他的笑凝固在脸上,「我知道你会明白我的,而且你也需要我。」
从傅昱口中我得知了一个宫廷秘辛,傅昱的生母竟是前朝燕皇宠冠后宫的淑妃,而傅远则是他的亲身父亲。
「我曾把傅远当做长兄爱戴,明白他在皇位的不易所以我幼年便为他除佞臣守江山,可直到我无意间发现宫中的一条密道,我的生母就被他囚禁在肮脏的牢笼中,我才知道原来这江山是他骗母亲偷出城防图才得来的。」
傅昱和善的面具被亲手撕下,现在的他如同一直发狂的野兽,「母亲原以为忠贞不渝的爱情到头来是一场骗局,而唯一支撑她活到现在的是想见我最后一面。我就亲眼看着她撞死在墙上,可我无能为力,还要时刻扮演一个听他话的狗。」
「你想我怎么做。」他把这些话统统与我说了,倘若我不与他结盟下场可想而知。
8.
「你做我的太子妃,等事成之后你想让谁当皇帝都行。」
傅昱今年二十有一却尚未立太子妃,连个宠姬都没有,有人猜测傅昱跟他长兄一样都有龙阳之好。
「你容我思考,过几日给你答复。」这个方式其实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趁傅远现在还没把我手上的兵权尽数收回时嫁给傅昱,就可以把萧家亲兵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不知为何,他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我想起来五年前父兄还未战死时,宁妄跟我说的,「小萦儿,等我娶你好不好。」
其实当时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根本不可能,世家不会让一个中立的萧家和他这个宁家嫡子定亲,可我们依旧抱着侥幸的心理贪图一时光景。
傅昱见我没答应脸色骤然暗沉了几分,「那少傅大人慢走不送。」
我也无意关照他的情绪变化,刚准备退下,傅昱在后面喊住我,「其实从你回都城的时候,这个局就已经部下了,即使你不想当这个太子妃也无济于事。」
「只是我想看你心甘情愿的样子,可看到了也后悔了。」
回去路上我在想,宁妄要是知道傅昱想让我当太子妃指不定得多生气呢,得溜进宫去看看他。
今夜的梓宫与那日有所不同,宁妄极度害怕黑暗,寝殿内怎么可能没有一丝光亮。
直到傅远从里面走出来,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原先我连想都不敢想这件事,可现在事情就在我眼前发生,逼迫着我朝现实看。
宁妄长发掩着面蜷缩在角落里。我知道现在肯定不想让任何人特别是我看见他这幅模样。
「宁妄。」我尽量克制住声音中的悲悯。
听见我的声音,宁妄颤抖的往里爬了几步,连看都不敢看我。
「萧萦,你离我远点,我好脏啊。」
你不脏宁妄,你是这个世界最纯净无暇的人。
可事到如今这些安慰的话说出口反而像利器般刺进我们的心里。
我张了几次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宁妄也极度抗拒我的靠近,我就伏在床榻边安静的陪伴着他,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宁妄已经梳洗完了。
「抱歉。」大概是发现我醒了,他对我勉强撑起了一个笑容,「昨晚是我失态了。」
我知道我该下定决心了,只要有一丝机会,我就得尽早把他从这里安然无恙的带出去。
9.
「萧将军接旨吧。」傅远身边的大太监把圣旨递到我手中,「现在该尊称您一声太子妃了。」
「公公客气。」
大婚当日数百里红妆,一直蔓延到了城门外,百姓纷纷感叹太子妃受尽太子宠爱。
「萧萦,这个婚礼规制你可还满意。」傅昱端着酒杯放在我面前,「与我共饮这合卺酒。」
「太子殿下别忘了,这只是一场交易。」我冷冷的看着他,「下一步你想怎么做。」
傅昱拿酒杯朝我扬了扬,我接过来一饮而尽,「现在能说了吗?」
「太子妃怀孕在太子府中养胎,好几个月见不着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的意思是我假装怀孕,然后借机去边疆起义?」
其实他这个办法可行,这样既不会引起世家大族的怀疑,连傅远也不好非要见自己这怀孕安胎的弟媳。
「只是现在虎符在傅远手中,我能调动的只有萧家亲兵。」
「不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傅昱递给我一块摆在桌上的豆沙糕,「尝尝?」
「算了,我怕你下毒。」我将繁琐的头饰摘下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
我趴在梓宫的房梁上小心的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宁妄,「公子,外头凉。」
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婢走上前给他批了件衣服,「进去吧。」
哪怕是隔了些距离,我都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沙哑。「现如今,我确实配不上她。」
「奴婢不知,但奴婢知道,公子是最好的公子。」
她唤宁妄公子是何意,她难不成是宁家人?可宁妄怎么会跟宁家还有联系。
正当我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那个女婢却离开了,只剩下宁妄一个人仰头看向漫天繁星。
「你又一次抛下我了,萧萦。」
我真想冲上去在他的耳边仔细的诉说自己对他的情意,可是他已经这么苦了,那些不忠不义的事情就合该我来做,我不想让他入这场局。
所以我只能压抑着,抬头去跟他看同一片天,假装自己伴于他身侧。
再忍忍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10.
「恭喜太子妃娘娘,您这是喜脉啊。」
宫宴上,我当着众人的面晕了过去,傅昱连忙传唤太医,经太医诊断后是喜脉。
「太子妃娘娘常年征战在外,难免伤到筋脉,得好好在府里安胎才好。」
傅昱手伸至我腰间,满眼笑意的看着我。「娘子,那我们回府去。」
他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些,要不是身在局中,我还真以为我们俩情意深厚呢。
不远处有一道目光直勾勾的往我这边看,而等我看过去时那边却空荡荡的,只是我知道那人肯定是宁妄。
「萧家到底是大梁的臣子,你要是用萧家兵起义了肯定会暴露,你也不想萧家背负骂名吧。」傅昱从身后拿出一张人皮面具,「带上吧,我给你伪造了一个身份。不用担心会暴露,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我本想细细询问一番,可傅昱已经合上双眼不欲理我。
马车径直走向城门外,一路驶向郊野。
「去吧,活着回来。」
我朝他点点头,头也不回的奔驰而去。
等我来到辽西大营,却发现傅昱给我伪造的身份竟然是袁阳侯。
袁阳侯此人,是个极度嫉贤妒能的小人。他之所以能封侯就是投了个好胎,他爹为救傅远没了,而刚巧他爹就他一个儿子。先前宁州一役时,他与长兄同是父亲的副将,可父兄全命丧当场,只有他活着回来了。我回都城后,傅远更是把萧家一大半的兵权都交给了他操练。
所以我一直怀疑他是那场阴谋里的帮凶。
傅昱那句话的意思是,他把袁阳侯给杀了?可是我既只是一颗棋子,为什么还要如此大废周折呢。
「袁阳侯,您终于回来了,弟兄们都急着找您呢。」
这袁阳侯本就身量不高,我带上人皮面具走进大营竟然真的没有被发觉出异样。可这上前热络的喊着袁阳侯的男子是父兄曾经最信任的部下林寒,我当年上战场还好奇,他为何没有在前线。原来是做了这袁阳侯的狗。
「不过是出去散散心而已。」我刻意压低了声线,「有什么好找的,还不退下。」
人群中却传出一声嗤笑,我顺着众人的眼光看过去,竟然也是熟人。
「为何发笑。」
「袁阳侯好兴致,我为您感到高兴还不成吗?」嘴上说着恭敬的话,脸上却写满了不屑。
看我好似面有不豫之色,林寒立马上去把他压住,「薛子聪,你竟敢以下犯上,拖下去军棍二十。」
这林寒狐假虎威到如斯地步竟没有一个人敢反抗,可我现在这个身份不能暴露,只得先演下去再说。
「我累了,先回营帐休息,有事喊我。」
看来这个身份也不是那么好用的,还得好一番谋划才行。
薛子聪是萧家家生子与我自幼相识,曾追随我四年征战,在战场上救下我数次,所以我唯一可以诉说的估计只有他了。
于是深夜我潜入他的营帐,却听见他与另一人交谈的声音。
「我已经找到他当年把布防图交给敌军妄图苟且偷生的证据了。只要把这个往上面一递,看他还能嚣张几天。你又何必贪图一时口舌之快呢?」
「我就是看不得他那张恶心的嘴脸,德不配位还天天打压萧氏部下。」
与薛子聪交谈的人竟然是林寒?我正打算退出去,等思索一番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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