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雪琅在我怀中睡着,我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自觉搂紧了她。
孩子没有了,雪琅的身体受到重创,太医诊断只怕再难有子嗣。
认罪的婢女指认了阿颀。
我怒气冲冲打了阿颀一个耳光,将她幽闭在殿中,不得见人,连去诊治的江阳都不让进去。
我必须让刘义山相信,我是因这个孩子恨极了阿颀。
我原以为朝臣会热议,攀附刘家的人定会上折子怒不可遏要求我处置阿颀。
但我已下定决心,我会保住阿颀,只是让她暂时受些委屈。
可是,没有折子。
这不合常理,中宫失子,贵妃谋害,定会引来朝臣热议,不说别人,只说刘义山自己,以及雪琅的亲弟弟刘雪羿,都不曾递上折子。
阿颀无依无靠,沈府势微,谁能为她拦下这些,拦下刘家,拦下满朝文武的口诛笔伐。
我派遣心腹去查,得到了答案。
很好,原来看似乖顺贤良的阿颀,竟早已背叛了我。
我曾想好好补偿她,但是她不再值得了。
我放阿颀出来,我跟她一起走在甬道之上。
记得曾经我们一道入宫,都会走这条甬道,十年夫妻携手。
如今是最后一次。
阿颀以为我不相信她,她第一次流露出了委屈。
她问我,如果是她和我的孩子被人害死,我会不会也如此生气。
我愣住了。
阿颀对我笑了笑,拜别了我,便与我擦肩而过。
我看着她慢慢消失在甬道尽头,这是她第一次走在我前面,留给了我一个背影。
灯影绰约,仿佛美人剪影般,烙在我心头很多年。
我总是回想起那天,如果我知道,我会说,我会。
如果我知道,我绝不会让她就那么孤单地离开,背负着所有的伤痛离开。
可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的身体一日日地衰弱,渐渐竟连朝政都无法亲自打理。
雪琅乖顺地服侍着我,亲自为我斟茶倒水,如寻常夫妻般,事事尽心。
常熟已经病死了,身边更换了一批新人,他们都十分乖顺,仿佛提线木偶般。
“你看,窗外的梅花是不是开了,隔着窗纱,总看不真切。”我躺在床上,抬起手指向窗外。
雪琅低垂着眼,轻轻道:“陛下,该吃药了。”
番外
我记得沈颀被赐死的那天,一直在下雪。
我看着那纷纷扬扬的雪花,想着城外梅园的梅花应该会开了吧。
那是阿羿的梅园,从不许任何人踏足,就连我都不可以。
可他一直在等的人,只怕永远都看不到那里的灼灼红梅了。
我是将军府的嫡出小姐,身份尊贵,容貌美丽,自幼便是万千宠爱在一身。
旁人皆羡慕我,一出生便拥有了别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东西。
我曾经也这么相信着。
直到我看见二妹的死。
她跪地请求父亲放她和她的心上人一条生路,而父亲却冷漠地命人杀了她的心上人,二妹痛极,触柱而亡,而父亲只冷冷让人收敛出去,仿佛是丢弃一件污秽的垃圾一样。
只因二妹的心上人是护卫,是低贱的奴仆。
刘家的女儿,必须要做人上人,没有显赫的身份,就只是垃圾。
我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我无数次梦见自己一身显赫不在,成为父亲脚下的秽物。
阿羿随军归京,握着我的手说,阿姐,你放心,有我一日,绝不会让你受一分伤害。
握着阿羿的手,我第一次能安心睡下。
是的,我有阿羿。
父亲姬妾众多,独我和阿羿是嫡出,阿羿又如此优秀,刘家的权柄必然会交到阿羿的手中,有阿羿在,我便永远不可能成为刘家的弃子。
可是,后来,阿羿有了心上人。
我很少看见阿羿笑,他总是双眸冷凝,阴郁深沉,不似那十几岁的少年郎。
独独在那日,阿羿瞧见院中红梅盛开,露出了一丝微笑。
阿羿的心上人是沈大学士的女儿,沈颀。
从此,府内院子都种了红梅,京都长街两边也都移栽了红梅,梅香氤氲,萦绕在鼻息间久久不散。
旁人只道是阿羿爱梅成痴,所以弄得满京都是红梅。
可我知,这是他在婉转表达自己的心意。
阿羿就是这样,对于不在意的人,向来残酷得很,可对于在意的人,是甘愿付出一切。
阿羿卧房摆着一身精心裁剪的骑服,艳红的锦缎,金银线交错修成了花纹,华美异常。
我曾以为那是送我的,为我围猎时候穿。
那么重要的场合,各家千金小姐都是绞尽脑汁选好衣服。
这身衣服换上,我几乎可以想见自己艳压群芳的场景。
直到围猎前一晚,我久久等不到他遣人来送,便忍不住亲自去寻他。
只见书房一灯如豆,阿羿靠在椅子上,灯影摇晃,看不清神情,独那一滴泪,映着烛光缓缓滑落。
围猎场上,我如愿以偿收获了众人的艳羡,以及,我想要的,太子季景晟的心。
虽然未曾说过一句话,可我看出来,他对我动情了。
他就是我要找的男人,我是刘家人,我的身份显赫,只有身份最尊贵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我的男人。
我本想找沈颀,质问她怎敢拒绝阿羿,让他伤心?
可沈颀没出现,沈家所有人都没出现。
阿羿被囚禁在府,父亲将他所有传给沈颀的信件、物件扔了一地,那是被沈家悉数退回来的。
父亲暴怒,重重责打了阿羿。
因为沈大学士傲气过人,下朝拦下了父亲,傲然将这些物件送了回来,并言语嘲讽。
父亲最好颜面,尤其是被他向来瞧不起的文臣这般讽刺。
阿羿的后背被打得鲜血淋漓,可他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是俯身将那些信件、信物慢慢聚拢,抱在了怀里。
小心翼翼,好像那是世间至宝一样。
我冲出来抱住阿羿,父亲这才停住了手。
因为太子拜帖已下,他知道太子是为我,若我受伤,对刘家只怕不好。
我哭着让人去请太医,手忙脚乱给阿羿上药,看着他满身的血,我哭得死去活来。
我的弟弟,何曾受过这样的伤,这样的折辱!
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如此戏剧。
在我陪阿羿养伤的时候,圣上旨意下来,钦定沈颀为太子妃,为季景晟的正妻。
我此番所有努力,竟是全部被沈颀打碎!
我恨,恨她伤害阿羿,恨她攀附权势夺走了我的归宿。
可是,我没有输,季景晟的心在我这里。
我故意去佛寺,故意与季景晟偶遇。
我的楚楚可怜,我的信誓旦旦成功打动了他的心。
他握着我的手,发誓在他心里,我才是他唯一的妻。
我要他答应我,不要去宠幸沈颀。
父亲为报沈大学士折辱之仇,故意纵容部下去构陷沈大学士。
沈颀借着怀孕暂时救下了她的父亲。
可是,我怎么会允许她生下孩子,怎么会允许她将来夺走我的皇后之位。
我派人下毒,害死了沈颀的孩子。
如果那药效稍微重一些,连她都活不了。
可我要让她活,我要让她看清楚,她所夺走的一切,都是如何一分分失去的,我要让她看清楚,她造的孽,是如何一分分回报给她的。
我从不知,自己会如此恶毒。
但就是这份报复的快意,支撑着我忍受所有人的非议,在佛寺清苦生活了十年。
我后来见过沈颀,在避暑山庄。
我有意让她知晓我和景晟的情深,我有意让她知晓,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
痛苦吧,绝望吧,控诉吧,谁会相信呢?
沈大学士死了,是自杀。
葬礼上,父亲大摇大摆地去了。
旁人皆知,真相如何。
可是无人敢言,噤若寒蝉。
景晟对丧父的沈颀分外爱怜,有心想要补偿。
可是如何补偿,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他所有的许诺,只在说出口的刹那,是真心的,除了爱怜,什么都给不了你的。
先帝驾崩,景晟顺利继位。
他冒着天下人非议,坚持立我为后。
满宫张灯结彩,我锦衣华服缓缓步入,以主人的身份。
景晟站在台阶上,朝我伸出手,在他背后是辉煌灿烂的宫宇,那一瞬,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沈颀由妻变妾,纵然是贵妃,也是妾室。
我本想好好折辱她一番,却不料她托病一直不见我,景晟对她颇为怜爱,让我一直没有机会对付她。
宫内争斗不断,风波一出接着一出。
独她似乎立身风波之外,借病躲了一切,连侍寝都拒了,竟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了一样。
后来她来拜我,低眉顺眼,规矩得当,没有一丝不甘和愤慨。
我不知,她为何是这样。
若我处于她这个境地,只怕早恨不得拿了刀子来拼命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便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她不在意,我所有的心思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如此,那就让她在后宫养着吧,反正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我很快有了孩子,那是景晟名正言顺的嫡子,是未来的储君,是将来的天子,是我全部的荣耀和依仗。
我满心期待,我和景晟还兴致勃勃为孩子取了好多名字做准备,内务府也周到地送来了许多给小孩子的物件。
可我这么殷切期待,最终只是一场空。
孩子没保住,所有证据指向沈颀,景晟怒气冲冲去找沈颀问罪,并把她幽居宫中,连日常诊治的太医都不放进去。
我悲痛欲绝,景晟陪在我身边,发誓会好好照顾我。
我要沈颀死。
我回到刘家,我求父亲为我的孩子报仇,我要阿羿杀了这个给我刘家带来诸多不幸的女人。阿羿为我擦拭眼泪,然后将一份血迹斑斑的供词展露到我面前。
不是沈颀。
是景晟。
居然是他。
原来我与他夫妻情分,十年青灯苦守,竟然都只是镜花水月。
他忌惮刘家,忌惮我,不惜害死我们的孩子。
我的心渐渐冷了下去。
回宫后,季景晟依旧对我关怀备至,小心疼爱,带着几分怜惜和补偿。
我逢场作戏,如他所愿,继续当他的爱人,当这皇宫的女主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因边关有军务需要处理,阿羿被父亲派遣到了边疆。
我隐约猜到父亲的打算,但我只冷眼看着。
我只冷眼看季景晟赐死沈颀,这个他辜负过,又用来背黑锅的女人。
自古无情帝王家,我早就该明白,不该有期待。
呵,什么真爱,都是镜花水月。
唯有抓在手里的,才是最真实的。
我收回神,端着碗,一勺一勺喂着景晟。
他指着窗外,问我可是梅花开了。
我知道他在想沈颀,只漫不经心应和着。
明年,册立太后的礼服应该要什么花样呢?
不是红梅就好。
番外
我坐在狱中,刘义山就站在我的对面。
他说,沈维,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沦落至此?书香门第,清流世家,多像个笑话。
我抬眼看他,“大将军好生威武,也需要在老夫一个阶下囚面前耀武扬威吗?”
“沈维,你我同僚数十载,应该很清楚我的脾性,犬子一片痴心求娶令爱,不想却反被羞辱,辱我子,便是辱我整个刘家,可惜,你我本该是亲家,竟到如此地步,沈大学士,好筹谋呀。”刘义山拍手笑道。
我只合眼,不再看他。
“沈维,你一向沽名钓誉,顽固不化,为了那狗屁虚名,连脑子都不要,若是你那爷爷、太爷爷,看到你今日光景,看你把沈家带入如此境遇,只怕也要从祖坟跳出来大骂你这个不肖子孙了。”刘义山继续道。
“沈家自有沈家的坚守,与境遇无关,我若趋炎附势,攀附奸佞,才当真无颜面对先祖。”我淡淡道。
“你以为,把你那女儿嫁给太子殿下,就能万事大吉了吗?”刘义山嗤笑一声,“我告诉你,沈颀如今可是自身难保,太子钟情雪琅,甘愿与雪琅在山寺相会,也不愿回府中,待雪琅有了身孕,沈颀一无宠爱,二无子嗣,三无家世,父亲又是罪臣,你觉得,她下半生会过得怎么样?”
我心一揪,愤怒地瞪着刘义山,“刘义山,你若是敢谋害当朝太子妃,你就等着……“
因话说得急了些,我一下子呛住,咳嗽了几声,硬生生咳出了一口血。
“我等着,我自然等着,等着看这大好河山,看这万世升平,看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如何自寻死路。”刘义山轻松笑着,“想想你沈大学士教养出来的女儿,必然是忠孝之极,只是不知,若是我以你的性命相要挟,你说沈颀是为忠不顾你这个亲父的死活,还是全了你的孝,去向我儿自荐枕席呢?”
“刘义山!”我气急扑过去,被他一掌甩开。
眼看着他离开,我抓住栏杆,恨不得冲出去把他撕成碎片。
可他潇洒远去,只我声嘶力竭,跌坐地上。
我知道,我对不起阿颀。
为人父,却硬生生斩断她的情缘,不顾她的心意和终身幸福。
但我不后悔。
刘义山狼子野心,早已是圣上心头大患。
我是绝不会让沈家与这样的乱臣贼子有任何瓜葛。
阿颀为此跪着求我,她说她和刘雪羿是真心相爱。
我的傻女儿,这权势中间,算计重重,真情可是很奢侈的东西。
况且刘家权势滔天,若是她深陷其中,沈家根本无力庇护她。
若是阿颀喜欢的是寻常人家子弟,我一定会成全她,只刘家不行。
阿颀为了让我妥协,不惜绝食。
她一向听话懂事,向来我的吩咐,她都听。
但这丫头性子倔起来,也跟我一样固执。
眼看她一日日消瘦,面色发白,气若游丝,偏就是咬牙不吃一粒米,不喝一口水。
她说,刘雪羿绝不会负她,求我给她个机会。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连死都不怕。
我真的怕了,我怕阿颀出事。
如果刘雪羿是真心爱护阿颀的话,那好,我答应。
我会准许他们的婚事,然后我便带着沈家老小告老还乡,置一处园林,做个教书先生,再不踏入朝堂半步。
刘家的权势,我绝不沾染半分。
同僚约我饮酒,我本为阿颀的事烦忧,无心应酬,却被一众同僚强拉至了烟花楼里。
他们把酒言欢,我是如坐针毡。
就在我坐立不安,起身欲走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喝道,恭喜刘公子以一万两买下茜茜姑娘的首彩。
我不由站在窗前往楼下看。
一群官宦子弟正簇拥着一个年轻人在楼下坐着。
那年轻人模样生得不错,眉眼孤傲,气宇轩昂,只大马金刀地坐在席上,便将周围一众人都衬得黯然无色。
随即,打扮娇艳的青楼女子含羞带怯迎上前去,周围一片起哄。
“沈兄在看什么啊?”同僚凑过来问道。
我问道:“那堂下是何人?“
“嘿嘿,除了刘大将军的独子,谁还有这样的排场?”同僚笑道。
刘大将军的独子,刘雪羿。
很好,我慢慢握紧拳头,转身下楼。
我从这一众人中经过,从这个玉树临风的年轻人身边经过。
他软玉温香在怀,当真快活。
而我的女儿,幽困在家中,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我回到家,看着阿颀,不禁老泪纵横。
见我抹眼泪,阿颀也哭了,她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跪在我面前。
我亦是跪下来,扶住阿颀,劝她回心转意。
见我跪下,阿颀双目陡然睁大,人也呆住了。
我让她为沈家着想,顾全祖宗颜面,我沈家百年清誉,是先祖们一生坚守拼来的,断不能消亡于我手。
何况,刘雪羿并非什么良人。
阿颀哭着认错,强撑着提笔写信与刘雪羿,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书信送达之后,过了几日,刘雪羿前来拜府。
他在我面前倒是言辞恳切,态度殷勤,浑不似当日那般潇洒肆意。
待他走后,翌日下朝,我命仆人当众把拜礼送还给刘义山,以此表明,我沈家绝不会有心攀附刘家。
这还不够,我太清楚得罪刘家的代价。
我连夜拜见圣上,恳请他下旨,册封阿颀为太子妃。
圣上正为太子心慕刘家嫡女刘雪琅的事情烦忧,若择刘雪琅,刘家权势只怕再难遏制,刘雪琅一旦有了子嗣,刘义山便可扶持幼子,到时候朝政只怕都要落到刘家手里。
可圣上不是不答允,倒好像故意在慢待刘家一样,若是引起刘义山猜忌,只怕骑虎难下,朝局动荡。
我跪下坦言,愿让沈家背负起这样的重担。
沈家无力保护阿颀,不管阿颀嫁给谁,只要刘雪羿不死心,阿颀迟早会落入他的手里。
唯有嫁入帝王家,名入皇室族谱,他若敢有非分之想,便是忤逆,是大不敬,到时候不用圣上发令,天下人的口舌也足以置他于死地。
至于圣上如何解释这个,便说我以沈家先祖辅佐朝堂之恩,强行请求圣上,而圣上顾念先祖之功,被迫答应罢了。
我只要保住阿颀,圣上借此制衡刘家。
何况,阿颀知书达理,来日便是六宫之首,也绝对担得起这天下典范。
我知道刘家不会放过我,所以当百官都弹劾我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也知道圣上无力庇护我,只能眼看着我被诬陷。
即便没有阿颀之事,我也不会眼看着刘义山无视朝纲,僭越皇权,便是拼了一条命,也要维护圣上。
有些东西,远比身家性命重要。
我的同僚不敢要,可我敢。
沈家人,都敢。
只是阿颀,终是委屈了阿颀。
我绝不会让阿颀去背负这样的罪孽。
张廷尉是我的同年,我咬破手指留下一封血书。
宁折不弯,务守初心。
我托他转交至太子府,然后选择了断。
余息残存之际,我抬眼看见窗外的月光漏进来,莹白如雪。
君子之守,当如明月,天寒霜冷,不减清辉。
番外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窗纱上,幽幽盈盈,如烟如雾。
照在阿颀裸露的肩头上,泛着玉般的光泽。
她背对着我,连一个眼神都吝惜给予。
明明方才欢好,至亲至密,可我知道,她的心,早已离我很远了。
只是我不知,究竟何时,她竟舍得丢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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